第四百五十五章
桃良2019-08-15 17:423,129

  伴着强劲有力的脚步声,梁佑臻手持折扇,步入大殿。

  他神态尚且平和,目光还算和善,却还是让人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重的杀气。

  皇帝对他唐突闯进的行径十分不满,责道:“硕王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内殿!”

  梁佑臻唇角微挑,道:“在下心念内人,未免唐突,还望皇上海涵。”

  皇帝收紧拳头,冷哼一声,道:“大岳派硕王前来,以表结好之心。却背地里安排细作,扰我朝纲,实属小人行径。硕王,这笔账不知该如何算?”

  梁佑臻含笑施礼,低声道:“皇上言重了。大岳意欲与大历结好之心,明月可鉴,何来细作一说?兴许皇上不察,忆心公主也是知道的,我这内人是个性情刚烈,有仇必报之人。当日皇上派琮王到我大历国都搅弄风云,诡计落空后仓皇逃都,临走时还与云府小姐云映芷合谋杀了将军府满门。”

  他的声音逐渐凌冽,目光也变得极富杀机:“他杀了任将军的夫人,还杀了任闵统领的发妻。皇上难道不知道,任统领的发妻正是我大岳的璨若公主?”

  皇帝的面色逐渐变得难堪起来,硕王仍未收敛,继续道:“莫非大岳不计前嫌,愿与大历结好,让皇上以为我们便忘记了过去的种种恩怨?”

  皇帝冷笑着站起身,道:“看来大岳结好是假,寻仇是真。既然如此,朕对不速之客,也不能以礼相待了!”

  “来人呐,请硕王回驿馆,将细作押下去!”皇帝冷声吩咐。

  傅忆心跪在地上,轻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仍不为所动。

  任素言静默地站在原地,并未因皇上此言有丝毫慌张,她姿态端庄,从容不迫。身侧的侍卫悄无声息的靠近她,却没有人敢真正迈上前去。

  梁佑臻缓缓抬手,将她揽至自己身边。用凌冽且威胁的目光扫向四周靠近的侍卫,然后望向皇帝。

  “我看谁敢!”

  皇帝彻底被激怒,双手撑在案几前,中气十足地发号施令:“押下去!”

  “京城外五千铁骑已就位,本王的王妃若是在此伤了一根毫毛,不待函州大军入京,本王便先将你这皇宫夷为平地。”梁佑臻搂紧了身侧的人,目光肃然。

  周围侍卫无人敢再上前。

  皇帝闻言,怒发冲冠,直指着梁佑臻,就要破口大骂之时,只觉天晕地旋,一股气血上涌。

  他再一次吐出浊血!

  林公公忙搀住他,大喊“来人呐!”

  傅忆心见状,三步作两步奔向皇帝身边,掐人中,探脉搏,忙命人将扶回到寝殿。

  等到皇帝再醒之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傅忆心跪在榻边,紧攥住皇帝粗粝的大手,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皇帝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便望见爱女泪眼婆娑的模样,不禁生出怜意,抬手为她拭去两颊的泪水,低声道:“别哭了。”

  傅忆心见他醒来,吸了吸鼻子,却发现泪水仍旧不受控制地涌出,愧疚道:“父皇,您一定很怪儿臣吧!”

  皇帝没说话,缓缓地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可任姐姐和硕王,他们都是好人。当初皇兄的阴谋暴露,从国都逃离之时,硕王本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取他性命。是我让皇兄挟持我出都,齐瑾怕伤了我的性命,才放皇兄离开。彼时,他们已经知道了我是大历的公主,他们大可连同我一起杀掉,可他们没有这么做。”

  皇帝的眼皮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傅忆心继续说道:“我饿着肚子跑去北境的时候,若不是硕王收留,我早就被乱箭穿心了。父皇,皇兄在函州起兵,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商量对策派兵讨伐逆贼。您能不能听女儿一句劝,就放过任姐姐和硕王吧!”

  “朕年事已高,今天阖上眼,不知明日还能不能再睁开。大概是老糊涂了,也分不清事务的轻重缓急。”皇帝缓缓睁开双眸,他轻轻握住傅忆心的手,长叹一气,像是终于妥协,低声道:“这些事情,就留给太子烦心吧。”

  说着,他朝傅忆心露出一丝淡笑,低声道:“朕知道,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与其操心那些烦心事,倒不如与朕的宝贝疙瘩多对弈几句,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傅忆心只觉鼻头一酸,握住皇帝的手收紧了几分,笑道:“好,我陪父皇下棋。”

  任素言和梁佑臻离开长定宫时,那几乎逼仄到城墙前的黑云,终于化作一场伴着电闪雷鸣的大雨。

  朱红的宫墙被雨水浸染成血色,梁佑臻一手撑着伞,一手紧握着任素言的手,在诸多宫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朝宫门前走去。

  一路上,他的唇角忍不住向右扬起,时不时有淡淡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

  任素言问道:“你在笑什么?”

  梁佑臻停下脚步,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眉目弯弯:“因为这个。”

  任素言的脸上有一瞬的羞赧,她催促着他快走,问道:“你来京城真的带了三千铁骑?”

  “自然是假的。咱们的皇帝是真想要与大历结好,怎么会让我带兵来滋事。”梁佑臻满不在乎地答道。

  任素言愣了愣,忍不住扑哧出声。

  两人一路走到宫门口,眼看着驿馆的马车遥遥在望,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唤住了二人的身影。

  傅彦手持纸伞,奔至二人跟前时,衣裳仍被打湿了。

  任素言与梁佑臻相视一眼,朝他道:“听闻皇上方才向东宫传了圣旨,命太子平息函州叛乱,太子政务在身,还来此做什么?”

  傅彦抿了抿唇,没有多言,只是收了雨伞,朝任素言深深地施了一礼:“多谢!”

  任素言淡淡一笑,低声道:“太子为何事言谢?”

  “王妃为我着想,岂止一件事?”傅彦诚恳地说道,他知道任素言之所以没让她参与调查雍亲王谋逆之事,正是因为怕皇帝因此怀疑他勾结外戚。思及过去种种,他对任素言的感激早已不胜言表。

  任素言笑道:“我这个人向来唯利是图,可总有些油水,是不能自个儿捞的。殿下与我相识一场,我便顺手将这些捞不着的油水拱手相送,称不上大恩,太子不必言谢。”

  傅彦望了一眼梁佑臻,道:“硕王可是要回大岳了?”

  梁佑臻看向任素言,道:“只怕还要待上一阵。”

  只怕她要亲眼看着傅琮的人头落地,才甘心!

  傅彦心中明了,拱手道:“我定摘下逆贼头颅,以祭天地。”

  任素言笑着点了点头,她透过雨幕望见道路的尽头,两侧朱红的宫墙内,一群宫婢们簇拥着一个撑着大伞的女子,朝这边蹒跚而来。

  雨势愈演愈烈,伴着呼啸的寒风。那女子迎风撑伞,走得十分艰难。她身侧的宫婢仿佛在劝着她,她却摇了摇头,冲宫婢们挥了挥手,那些宫婢便停下了脚步。

  在那把大伞的衬托下,她显得格外瘦弱。冷风凛冽,她几乎是用肩膀扛着大伞,缓缓行进。

  就在她离他们还有十步之遥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任素言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期望和怯意。

  傅彦也注意到了她,短暂的诧异过后,他又想起今日与她争执的情形,不免生出愧疚之情。

  “太子妃果然是个贤良之人!”任素言淡淡道。

  傅彦喉咙发涩,隔着雨幕,目光幽深地望向魏彤,过了半晌,才道:“她待我,极好。”

  任素言会心一笑,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就珍惜眼前人啊。”

  傅彦木讷地点了点头,朝他们行过礼后,便径直朝着魏彤的方向走去。

  魏彤见状,眸中流露出喜色,忙撑着伞迎了上去,奈何路滑伞重,她脚下一滑,身子朝前倾去。

  傅彦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她一时手忙脚乱,猛一收伞,伞上残雨溅了傅彦一脸。

  魏彤忙丢伞去寻怀中帕子,手才松开,便被傅彦攥住,她不禁双颊烧起红云,双眸泛着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明亮的光芒。

  只见傅彦弯腰捡起伞撑开,柔声道:“反正也湿了,哪里还在乎这一点儿。”

  魏彤埋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是臣妾鲁莽了。”

  傅彦握紧她的手,认真道:“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

  魏彤抬眸,秋水似的眸子在他脸上顾盼生辉。

  傅彦温柔一笑,牵牵着她的手,朝东宫的方向走去:“今天雨寒,书房太冷,不知我能否回寝殿歇息?”

  魏彤面露惊喜,仍是怯生生地道:“臣妾这就叫人为太子铺一床锦被。”

  “不必。”傅彦抬臂拥住她,将伞往她身侧偏了偏,声音如酥:“我和彤彤一床锦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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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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