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王府内。
去李府迎客的下人回禀，李府说先前有一辆琮王府的马车将李大小姐和邱雪姑娘接走了，但他从未派过其余的马车。正狐疑着，傅兰心忽然火急火燎从外头跑了进来：“皇兄，出事了！”
傅琮和傅兰心赶到文府时，整个文府已经一派鸡飞狗跳之景。
文敏的尸体被拉了回来，然而半截身子被老虎咬碎吞了进去，脸也被撕碎了一半，血淋淋的一团，无论如何都拼不出个全尸。
此刻她的半尸被一块白布盖住，撕裂的伤口洇出鲜血，很快将白布染出一片片殷红。
文夫人见女儿这副模样，既痛心又不敢看，只哭得声音嘶哑，眼皮浮肿，喘不上气儿。
她倚靠在丞相文鸿运的肩头，几度晕厥。
任素言和李惜芙及刘妈妈等一众目击者，也被请来丞相府问话。
不一会儿，刑部，琮王府，李府的人尽数赶到，文府怎一个热闹了得。
李夫人约了几位夫人在府中品茗，听到老虎要死人的消息，当即吓得脸色惨白，慌慌张张赶到文府，但见李惜芙和邱雪都安然无恙，这才稍稍安心。
李惜芙一手挽住任素言的胳膊，一手紧紧握住李夫人的掌心，脊背不断滋出冷汗。她脸色铁青，嘴唇泛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想到那只老虎将人往铁笼拽的模样，她就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任素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怕，都过去了。”
李夫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正欲开口询问，自门外走来两个大汉，手中捧着一只老虎的头颅，血洒了一地。
“丞相大人，老虎已经被斩杀，您看……”
痛失爱女，岂是杀一只畜生就能平息的。
他冷目一横，灰白的胡子跟着颤了一颤：“敏儿今日分明是去琮王府赏琴，她怎么会去怡香院那种地方？尚书大人，难不成是想用一只畜生的性命，便抵了我女儿的性命吗？”
刑部尚书闻言，面色有些难堪。他环视四周，却没找到能求救的人。丞相，他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但文敏的死的的确确是意外，他又能上哪去抓一个人来顶罪。
“李府小姐和这位邱雪姑娘，你们去怡香院做什么？”文鸿运将目光落在任素言和李惜芙的脸上。
文府和李府自来是表面平和，实则暗下较劲儿。文敏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府。
李惜芙抓紧任素言的胳膊，有些畏惧文鸿运这般咄咄逼人的目光。
任素言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们并非是去怡香院，而是要去琮王府赏琴，可不知怎的，马车就将我们送去了那里。小女还在好奇，琮王殿下邀我们去赏琴，怎的琮王府的马车将我们送去了怡香院。殿下……”
她将目光瞭向傅琮。
傅琮审视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女子，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生怕她的话中藏着陷阱。
“本王的确派了马车去接，但是车夫回来说，你们已经走了。”
任素言轻挑眉头，面露疑问：“但我们上的那辆，的确是琮王府的马车。您若不信，大可去查！”
“老夫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去怡香院！”文鸿运鹰隼般的目光落在任素言的脸上。
文敏的这等惨状，就连文敏的亲娘，文夫人都不敢多看上两眼。她却从踏入文府大门起，始终都是这副淡漠漠的神情，无论是看血肉模糊的文敏尸体，还是在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他的质问之时。
“我们没有想去怡香院，是琮王府的马车带我们去的。难不成……”她的眉心挤出一个“川”字，煞有介事地望向傅琮，“是琮王殿下，您想要我们去怡香院？”
傅琮的脸色沉了一沉，文鸿运也被她这句话给梗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若怀疑她，岂不是在怀疑文敏的死与傅琮有关？
任素言收回目光，唇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丞相大人这样子，像是要一口咬定文小姐的惨死与我，与李府有关似的。事发之时，我和惜芙虽然都在场，但丞相大人因此就怀疑我们，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武断？”文建礼冷哼一声，目光瞭向跪在地上，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刘妈妈，问道：“你说，敏儿的死与她们有没有关系。”
刘妈妈张皇失措的磕了个头，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并不是为文敏的死悲伤，而是害怕。文敏死得这样惨，文府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她。
此刻她抬起水雾般的眸子，瞧见文建礼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
她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回大少爷话，是李小姐和这位姑娘将文小姐推进铁笼，是她们害了文小姐。这只老虎本是为了讨贵人欢心，养在怡香院的后院，今个儿到喂食的时间，我和几个小厮拿肉去喂它，正好撞见李小姐和这位姑娘扯着文小姐往铁笼里塞。等我们赶上前去救的时候，已经晚了。”刘妈妈痛心疾首的说道。
“你不要在此血口喷人，我和邱雪姐姐赶到的时候，你们分明已经在那儿了。我们亲眼看见，文敏疯了一样跑向铁笼，这才被老虎咬住了胳膊往里拖。你怎么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
李惜芙还沉浸在对怡香院那一幕的恐惧之中，声音微微颤抖，却充斥着愤怒。
文建礼冷哼一声，道：“敏儿性子最是胆小，她怎么可能会主动靠近老虎。如今有怡香院的刘妈妈作证，你们还想抵赖不成！来人呐，将这两个心思歹毒的蛇蝎女子给抓起来！”
刑部尚书见状，忙一挥手，刑部来的人立刻朝李惜芙和任素言围了过去。
李夫人伸手将李惜芙和任素言护在身后，冷声道：“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你们就这样胡乱抓人，你们眼中可还有律法？”
任素言看着如护小鸡崽儿似的李夫人，心头微微泛酸。如果是她的母亲，在这等危急时刻，也会将她护在身后吧。
“证据确凿，刑部有权收押罪犯。李夫人是想包庇吗？”文建礼沉声道。
任素言不慌不忙道：“证据确凿？哪里有证据？哪里又确凿？如果仅凭刘妈妈一人所言，便断定我和惜芙是罪魁祸首。那我能否说，我看见了刘妈妈将文小姐丢进了关有老虎的铁笼，这就证明了刘妈妈是凶手？”
刘妈妈闻言，浑身一个嘚嗦，精致的妆容已经不复，眼底的细纹分外显眼。
“怡香院里养了一只老虎，别说是我和惜芙这样从未踏入过怡香院的女子，就是怡香院的常客，怕都不大清楚吧。我们又怎么可能推文小姐进关有老虎的铁笼。”任素言淡淡道，“若不是马车将我们带到那儿，我们压根不会知道怡香院还有一个偏门，更不会害文小姐。”
刑部的仵作从外头走了进来，拱手道：“小的解刨了那只老虎的尸体，发现他的胃里残存着不少生肉和骨头，俨然进食过至少两个人这么多量的肉。”
任素言微微眯起眼睛，刘妈妈前去喂食的谎言不攻自破。
“而且还在老虎的胃里发现了女子衣裳的残片。”仵作示意身后的小厮将残片呈上。
那老虎被饿了两日，刚进食时，顾不得咀嚼，连衣裳都给吞了下去。此刻它被仵作解剖，衣裳的残片未被消化，在清水中洗掉血迹，不难发现那是两件女子纱裙的残片。
就在这时，李夫人陡然惊呼出声，四周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脸上。
“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