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儿,你怎么来了?”李夫人将傅彦迎了进去,见他衣着单薄,又拿了件狐裘与他披上。
傅彦淡淡一笑,坦然接受,才道:“母后听闻舅母和 来灵法寺,思及过几日便是中秋,于是让我过来,向惠忠大师求个平安符。”
自从李府认她做了义女,傅彦便顺着改了口,唤她 ,很是亲昵。
“今年这寺里着实热闹的多。只不过惠忠大师向来不爱待客,寺里住满香客,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回呢。”李夫人眯起双眸,道:“我先去和惠忠大师招呼一声,你先坐着。”
彦王点点头,李夫人便施然离去。
任素言咳了两声,呷了一口温茶,润了润干涸的嗓子,道:“彦王此来,怕不是单单为了求平安符的吧。”
傅彦敛袍,在她身侧坐下,陈旧的竹椅发出“吱呀”的怪叫,他充耳不闻,半忧半愁的蹙起眉头,道:“昨日母后得知文建德和魏嘉来了灵法寺,担心他们正是冲着你和舅母而来,放心不下,让我前来,也好给他们个震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任素言低眉一笑,惨白的脸颊有了几分暖意:“多谢皇后娘娘挂心。”
正如傅彦曾经所说,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而他只想守住最纯粹的那些。所以李皇后与李府从来都不是相互利用,而是相互扶持。
“母后与李府乃是嫡亲,你又数次为母后解了危难之局,母后怎会不挂心。”
任素言淡淡一笑,低声道:“只可惜,这一次,只怕连彦王都震慑不住。”
“此话何意?”傅彦不由问道。
任素言笑道:“文建德既然来了,甚至拉上魏嘉,他自然是做了万全之备。文建德此人武功高强,心高气傲,绝非能忍之辈。得知他小妹和大哥都死在了我的手里,他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灵法寺是佛门净地,干娘让府里的护卫都守在了寺庙外头,唯恐对佛尊不敬。就连彦王殿下,带来的人也没能进寺里来吧?”
傅彦点了点头,一脸沉重:“这几日,我会守着舅母和你,绝不会给他可乘之机。”
“你不必这般兴师动众,一来会打草惊蛇,二来……干娘也会有所察觉,夜不能寐,惴惴不安。你方才没和她说来此的真正目的,不就是怕她担心吗?”任素言淡淡道。
傅彦不由感慨她的心细如针,可他仍旧放不下心。
任素言却像是看穿了他,淡淡笑道:“我自有对策。”
“不过……魏光已然回京,彦王还要早做打算才是。”她叮嘱了一句,“魏嘉和文府两兄弟一同长大,关系匪浅。若是傅琮通过文府,得到了魏光的势力。东宫之位,殿下便想都不要想了。”
“拉拢朝臣,倍出损招,傅琮的这些手段,君子不齿。魏将军的支持,我想要,自然会以德服人。”傅彦一脸正气的说道。
任素言不由嗔笑,无奈道:“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啊……”
她低叹一口气,举起了茶杯。
而在灵法寺的另外一间房里,文建德气急败坏地低吼道:“我早就听说这个女子很有手段,深得李国公和李夫人的心。却没想到,竟连皇后和彦王都待她这般青眼。”
“那是自然。”魏嘉坐在桌前,呷了一口茶,皱起眉头,“这茶也太涩了。”
他放下茶杯,若无其事的说道:“你不是听丞相大人说过,这个女人是如何对付你们文府,又如何帮着皇后娘娘对付你长姐的吗?皇后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有用之人?”
见文建德眉头深锁,脸色阴沉,魏嘉慢悠悠的站起身,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眯起眼睛,说道:“要我说,你就此收手吧。咱们回京城,怡香院倒了,不还有醉月居嘛。兄弟我把最标致的姑娘让给你享受,咱们去快活个三天三夜可好?”
说着,他环视四周的清寒之景,抱怨道:“这寺里,都是和尚,连个女人都没有,实在无趣。”
“怎的没有?”文建德恶 的说道,“那个邱雪,难道不是女人吗?”
魏嘉闻言,挑起眉头,摸了摸下巴,啧声道:“长得是还不错,只可惜我喜欢水灵一点儿的。听彦王都唤她 ,我可不喜欢年上。不知为何,我一看见她那两只眼睛,就感觉自己如身置冰窖,可怕的很。这样的女人,我可无福消受。”
他放下手,目光变复杂而深沉:“不过……我总觉得她肯定知道你的目的,说不定是以身作饵,就等你上钩。建德,你收手吧,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却能够重创你们文府,她怎会看不出你此行的心思。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就算了。万一忙活一场,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就得不偿失了。咱们回城,去醉月居,水仙姑娘还等着我呢。”
魏嘉见他始终无动于衷,不由觉得扫兴,懒洋洋地坐在一边。
魏嘉本就是个 之徒,在边境几年,没少招惹那些村子上的姑娘,惹了一身的风流债,为此被魏光训斥过无数次。
好不容易回了京城,终于可以去莺歌燕语之地,好好快活一番,却被他拉到这清心寡欲之地,实在令人憋屈。
文建德不满地低吼了一句,道:“我和二哥筹谋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这么个机会,可以为大哥和小妹报仇,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叫她有去无回。”
“你想怎么做?”魏嘉顺嘴问了一句。
“哼。他们顾着佛门净地,不带侍卫来,我可不顾。我一定要亲手取下她的首级,告慰大哥和小妹的在天之灵。”文建德握紧了拳头,青筋凸起,恶 的说道。
魏嘉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当然越快越好。若是被他们摸清了我带来的人马,想出手可就难了。”文建德勾唇一笑,低声道。
“你不会是想……”魏嘉不可思议的问道。
“今晚,谁也挡不住我。”文建德转眸望向他,目光中滑过一丝狡黠的精光。
窗边经过的人,恰巧听见了这一切,震惊地瞪大双眼,半晌才稳住心神,蹑手蹑脚的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