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承忠开门走出去。
任素墨慌张地行了一礼,便跑入房内。
云氏正倚在床边,双眸似睁非睁,奄奄一息。方才任承忠下了狠手,这会儿她的脸颊都肿的老高,额前乌紫,头发蓬乱,似只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任素墨见状,心里又疼又怕,慌忙让婢子去请大夫,轻手轻脚把云氏抬 。
“你放心,母亲不会死。母亲还没为素汐报仇,还没给你把以后的路铺好,怎么会死呢?”云氏抚上任素墨的脸颊,扯出一丝虚弱的微笑。
任素墨早已哭成了泪人,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只知暗自垂泪。
“我瞧着我的女儿样样都胜得过那个贱蹄子。她入了太子的眼,还不是因为小时候常呆在一起。”她说着,拉起任素墨的手:“素墨,你可知,素汐是被任素言亲手杀死的。她亲口告诉我,不会有假。你可信母亲?”
任素墨使劲的点了点头。时至如今,二房身陷水深火热,她不得不相信母亲,这一切都是任素言的手笔。
“母亲如今灯枯油尽,时日不多,可我不舍得就这样死去。素墨啊,你是母亲唯一的希望,你得帮素汐报仇,帮我报仇。”
她再度点了点头,紧紧的攥住母亲的手。她与人和善,善良大方,甚至走在路上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可她这么做,换来了什么,妹妹惨死,母亲命数将尽,父亲爱子心切,再不会将她看在眼里。
她马上就要变成这个世上无依无靠的孤女。她善良待人,却不见人待她善良。
“那个贱人,不就仗着太子爷欢喜,才如此横行霸道。”云氏冷笑一声,道:“可她忘了,太子生在帝王之家。帝王家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又怎会对一个女子一心一意。”
她握紧任素墨的手,道:“若你把太子,从她的手中夺了出来。素墨,何愁大仇不报?”
“母亲,这……”任素墨擦掉一把泪,纠结起来。
云氏拍拍她的手,道:“不要让你妹妹九泉之下,仍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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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苑,任素言的闺房中。
她褪了半边衣裳,露出白皙光洁的肩膀,上面一道猩红的伤口,触目惊心。
青支从外头走进来,端来金疮药和纱布,准备为她上药。
“二房怎么样了。”她问道。
“听阿朱她们说,二老爷回房后发了好一通火,将二夫人锁在房中,打的几乎绝了气。好在二夫人苦苦求饶,又有二小姐哭求,老二爷才住了手。此番,恐怕二夫人命不久矣。”青支回答道。
任素言冷笑一声,道:“云氏心高气傲,何时如此狼狈。求饶?哼,她终于知道有些事情,即使搬出云府,也无济于事了。咝……”
青支缠绕纱布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小姐身怀武功,怎还让二夫人伤了你。奴婢瞧着,这伤口快有一寸深了。”青支疼惜道。
她莞尔笑道:“做事嘛,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一点儿小伤,无碍。”
正笑着说着,青支包扎的动作忽然变得粗暴起来。纱布猛地一紧,摩挲着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皱起眉头朝身后望去。
愣住!
青支僵硬的坐在榻前,双手悬空,一双眼珠转的灵活,四肢却一动不动,显然是被人定了穴位。而罪魁祸首,站在她的身侧,波澜不惊的扯着纱布。
“你……”
任素言极是震惊,以她的武功,有人进入房内,怎么可能丝毫不察。而他不仅进来,还点了青支的穴位,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可见他武功之强,上次与柳南哲交手,怕都没使出全部功夫。
男子扯过她的手臂,将肩头的纱布一层层揭开,直到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就是姑娘付出的代价?”
光天化日之下,他竟轻松的 入任府,进到她的房内,任素言陷入震惊之中,一时忘记自己半截身子裸在外头。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慌忙扯过手臂,罩上衣裳。
梁佑臻松了手,眉目染上一层淡淡娟娟的笑意,解开青支的穴。任素言示意一下,青支识趣退下。
“王爷未免胆子太肥了些,这可是将军府。”她整了整衣衫,道。
“姑娘还不是三番五次, 入本王府上。难不成你以为我的王府比你们任府好进?”他眯起眼睛,抬手拿起金疮药,道:“是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任素言的脸颊顿时烧起火来,偏偏面上仍波澜不惊,冷声道:“不必了,我自己会上药。”
他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道:“礼尚往来嘛。”
说罢,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扯到跟前,轻柔的拨开她的衣襟,露出半个香肩。手指搁在药瓶上,抖落的药粉,洒在还未干涸的血上,瞬间与血融为一色。
“仅仅为对付几个女子妇人,你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日后你要对付的可是太子……还有本王,届时,你是不是该拿条小命当代价?”他的话语似是轻佻嘲笑,任素言却听出了几丝轻柔之意。
任素言缓缓埋下头,他的动作十分娴熟,像是经常为人包扎一样,动作轻柔,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姑娘家,做事还是要小心一些。留下疤,可不招男人喜欢。”他拿剪刀,剪下多余的纱布,缓缓提起衣襟,为她穿好。
任素言没有言语,整好衣裳,摸出那枚印章,递给他:“查过了。此物应当产于云滇,是用于书信来往表明身份的印章,兴许是江湖门派之物,但具体是哪个门派,差不多。大约便是玉龙教,华笔门,碧剑山庄三派其中之一。”
硕王听她说完,眉头舒展,黑漆漆的眸子朝她望去,缓缓靠近:“这一次,没骗我?”
他靠的很近,说话时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一时脸上滚烫,她赶紧后退两步,别过脸,道:“王爷信不过,何必问我。”
一柄檀木扇敲在她的额前,道:“我信。”
“云滇近来闹旱,有批难民正往国都而来,朝中需要特使带物资前去赈灾……”
“王爷要去?”他好歹是皇家血脉,这种事情,岂有让他亲自身往的道理。
他粲然一笑,道:“自然要去。有可以在父皇面前邀功的机会,本王岂能错过。”
“哼,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任素言冷笑。
梁佑臻拿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看她不耐烦的甩开,眼角笑意更深:“本王此去少则两月,多则半年。丫头,不要太想我哦。”
任素言冷哼,反呛他:“你我是何关系,我凭什么想你。”
他呵呵笑出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往她跟前逼近两步,折扇点在她的唇上:“肌肤之亲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