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齐鸣的眼睛瞪得 ,怒不可遏的抬手指向任素言,道:“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到这个时候才说。”
任素言眸色深深,一双秀眉紧紧蹙起,白皙的脸颊,红晕刚褪,转瞬变成阴冷的疏离之色。
她没空对齐鸣解释,心头越发强烈的不安席卷而来。东宫背靠江湖大派碧剑山庄,她曾想不通为什么太子尚未登位,张贵妃就迫不及待的对父亲下手。后来方知,她身后不仅有各个王公大族,还有江湖一派的势力。若是父亲辅佐太子,固然是好。可若父亲威胁到了东宫,张贵妃必定除之而后快。
北境的消息此刻应该已经传入国都,皇帝若对硕王先斩后奏,擅自和突厥结好之事,愤怒降罪还好。若是皇帝也苟同硕王的做法,召他回都,那才真是大事不妙。
太子的身世实在令人咂舌,张贵妃既然明知道太子并非皇室血脉,却始终为他的大业筹谋划策,助他登位,可见她对大岳皇位的觊觎之意。倘若皇上不生异心,太子顺利登位便罢。若是不然,为了保住东宫的位子,他们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可能。
毕竟,那个男人,从来没有良心可言。
她抬眸,坐在桌前的男子,手心里攥着衡王从国都送来的消息,双眸紧锁,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素言忍不住道:“现如今我只怕,是南境那里走漏了风声,若是太子派人杀人灭口,我们便是知道那桩旧事,说出去也会落得一个构陷之名。”
只怕她一封密信,告知柳南哲往昔种种事,告诉他潇湘夫人被藏匿在碧剑山庄之中。柳南哲有所动作,打草惊蛇,才使得东宫狗急跳墙,出此下策。
“事到如今,王爷,便只能先回给衡王一封信,让衡王殿下盯住东宫,希望还来得及。”齐鸣拱手建议道。
硕王抬手把信鸽递给他,示意他去办,眼角眉梢皆是疲惫之态:“去回信吧。”
齐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过信鸽,走了出去。
硕王揉了揉眉心,似是整个人都绷紧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祁放告诉我的。”她看向男人疲惫的身影,终于开口道:“对不起。”
“这件事情年代久远,本就无从查验。碧剑山庄既然只剩下这一个独苗,必定不会将秘密公诸于世。你说的对,我们没有证据,只能落得一个构陷之名。早些知道和现在知道,没有什么区别。”
他抬起眸,眸间波光暗涌。任素言可以感觉到他眸子底下不断流动的慌张之色,可他却仍旧在宽慰她。
如果她早一点儿告诉硕王这个消息,如果早一点儿写信到南境去,或许就会多一分转机。
如今她只祈祷着,柳南哲看到了她的信,知道潇湘夫人被藏在碧剑山庄,去把她救出来。
过去的这桩偷梁换柱,动荡大岳朝野根基的荒唐事,潇湘夫人必定了解其中内情。她与张贵妃过去曾来往密切,柳老将军过去广结友人,在朝堂上颇有威望,潇湘夫人拿出的证据也更容易令人信服。
此时的大岳国都,万家灯火,交相辉映,在墨色的苍穹之下,宛若一颗明亮的圆珠。
衡王在府里踌躇了许久,心下躁动难安,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却理不出什么头绪。
廊下一阵疾风卷起惨败的枯黄竹叶,风声萧萧,席卷而上。满天黑云叠叠,乌云隐蔽皓月,天空只剩下漫漫无边的漆黑。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竟然飘起茫茫白雪。
城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遥遥传来,惊叹着这场莫名的大雪。要知道,现在不过是十月获稻的天气。大岳的雪天,往往在腊月才会洒洒而下。
衡王身披大裘,站在廊前,望着茫茫大雪,眉头舒展,一时失神。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传来,伴随着呼喝之词:“让开!快让开!”
街道上似乎有人跌倒,因为这场诡异大雪的欢呼顿时变成一阵怨天哉地的哀嚎。
他闻言,慌忙提步踏进落了薄薄一层雪的庭院,冲守门的小厮高声喝道:“出什么事情了!”
门口的人来回:“殿下,宫里好像出事了!”
不待他继续问话,只听一阵马儿嘶鸣,有人在衡王府前停下,伴着一阵哗啦啦铁甲碰撞的声响,一个身形高大,面色阴沉的男人走了进来,俯身跪在他面前。
此人正是当前禁军统领任闵。
“衡王殿下。”他俯 ,沉声低语:“陛下,薨了。”
“什么!”衡王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反问。
雪越下越大,众人头顶皆是白茫茫的。
任闵回道:“臣遵太子之命,来请衡王入宫。”
衡王大脑一片空白,尚不明宫中局势,慌里慌张,就随任闵入了宫。
皇宫之中,一片静默,宫婢宦人跪在自家殿前,恭送大岳天子。衡王策马,从正午门而入,进到宫中,下马步行,一路飞奔到正阳殿,满殿已经跪满了人,素衣白裳,满座呜咽之声。
皇后跪在一众嫔妃之前,泪眼婆娑,却落泪无声。她心怀丧夫之痛,更多的是绝望和担忧。皇上突然暴毙,皇位自然落在了东宫头上,一直以来和东宫势不两立的硕王府必定遭到毒手。
她身为后宫之主,常与张贵妃多有不合,日后在这漫漫的深宫生活中,必须更加谨慎,方能保住余下性命。可硕王呢,他与东宫乃是水火之势,他的命,谁又能保得住?
宋总管走上前,佝偻着脊背,声音带着颤意的尖细:“即日起,京师戒严,不得鸣鼓,各宫食素三月,两年内不得婚娶,举国大丧,送圣上上路!”
“恭送圣上!”一众嫔妃皇子俯地而拜,高呼出声。
张贵妃跪在皇后的身后,眼泪浸染衣襟,俯身跪拜之时,一双渐生纹路的丹凤眼,霎时间弯起,一滴眼泪滑过,她扯起嘴角,笑容狠厉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