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在商业大楼里等的不耐烦,拿出手机给乔伊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却没人接。
总统套房里的大床上,乔伊裹着被子半躺在上面,窗外的雪静静的下着,外面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窗户结了冰,雾蒙蒙的。
门铃响起,顾焱瀛过去开了门,没一会儿,提着一杯红糖姜茶走过来。
他去除外面的塑料袋包装,用手捧着红枣姜茶试了一下温度,掀开密封的盖子,缭绕的热气冒出来,他低头吹了几下,把茶递过去:“趁热喝吧,喝了就不疼了!”
他的声音很低,眼神有些内疚。
乔伊吸了一下鼻子,不看他,从被子里伸出手,红枣姜茶放到她的掌心,茶水的温度隔着纸杯传过来,暖暖的,像是拿着一个小火炉。
乔伊拿着姜茶收回来手,蹙了一下眉,抬头:“吸管呢?”
吸管……顾焱瀛一阵手忙脚乱,从丢弃的打包袋里找到一个密封的吸管,他撕开外面的包装,取出吸管,向前探了身子,把吸管对准盖子中间剪好的裂口插了进去。
“喝吧!”他说。
乔伊低下头,有些苍白的唇噙住吸管,用力过大,一不小心烫到了,赶紧张开嘴,呲哈了一声,顾焱瀛轻勾了一下唇角,眼中尽是温柔之色:“慢点!”
半杯红枣姜茶下肚,身体暖和起来,肚子也没那么疼了。
她一直都没说话,低着头,垂着眼睛,握着准备,手指抠着上面的笑脸图案。
顾焱瀛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走回来,手里拿着乔伊的手机:“一直在响,你接吧!”
其实乔伊也听见手机一直在响,但她现在身上几乎全LUO,手机在客厅,她没办法去拿,央求顾焱瀛又开不了口,肚子又痛,所以才任由手机一直响。
跟她猜的一样,电话苏怀瑾打过来的,苏怀瑾问她在哪,为什么还没把车开过来?
乔伊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顾焱瀛,微微侧了一下身体,背对着他:“我临时有点事情,你再等我一下。”
“你能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的苏怀瑾顿了一下:“是不是碰上顾焱瀛了?”
“不……不是,我……我来例假了,肚子疼,喝点热东西!”
“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不用,就喝完了,我这就去找你,你隐藏好别让别人发现你的真面目……”
乔伊挂了电话,把最后一点姜茶喝完,看着顾焱瀛抿了抿嘴:“麻烦你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她的衣服脱在了客厅,刚才她是被顾焱瀛抱着过来的。
顾焱瀛黑漆漆的眼睛在她脸上逡巡一圈,不知为何,乔伊的目光与他一碰,蓦地脸红了,她赶忙把脸扭到一边。
顾焱瀛勾了一下唇角,出了卧室,没一会儿拎着乔伊的衣服进来,随便的往床上一扔,乔伊没接好,毛衣扑在脸上,她扒拉下来,瞪了他一眼:“出去!”
顾焱瀛站着没动:“又不是没见过。”
刚才脱的那么利落,现在怎么扭捏了呢?
“出去!”
顾焱瀛轻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乔伊以飞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把棉服外套的拉链从头拉到脚,帽子也戴上,把自己捂得结结实实。
她从客厅出来,扔在地上的卫生巾跟档案袋被顾焱瀛捡起来放到了茶几上,她上前抓起卫生巾的黑色袋子闷着头进了洗手间。
从洗漱间出来她直奔卧室,掀起被子看了看,洁白的床单上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迹,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回到客厅拿了档案袋,冷凝着唇角:“我再说一次,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顾焱瀛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快要走到套房门口的时候,只听身后的人说:“你没跟苏怀瑾在一起。”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陈述句。
乔伊冷笑着转身:“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当偶像崇拜可以,过日子不行。”
乔伊冷笑的更深了:“你请问你我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跟什么样的人过日子才行?你吗?”
“对,就是我!”
“自恋狂!”
乔伊拉开房门,只听顾焱瀛又说:“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些!”
乔伊回头瞪了他一眼,打开门走出去,砰的一声门自动关上。
顾焱瀛盯看了房门几秒,想起什么,赶忙走到窗前,窗户上结了冰,看外面看不清楚。
但他像是能看清外面的一切一样,仔细的,专注地看着。
乔伊开车过去找到苏怀瑾的时候,他哪也没去,还在原地等着她。
他脸色很平静,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大厅墙壁上挂着一面液晶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广告,乔伊进去找到苏怀瑾的时候,电视里正好播放他代言的某洗洁精的广告,他仰头看着,像是在看另外一个自己。
乔伊放慢脚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陪他把那条广告看完才开口说话:“嗨,我们可以走了!”
苏怀瑾缓缓的转过头了,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身体没事吧?”
“没事,我们走吧!”
苏怀瑾说他来开车,乔伊没让,他最近精神很不好,怕出事。
雪下的越来越大,老天爷像是用尽了全力把今年的雪都下完。
乔伊把车开的很慢,车里开了空调,放着请音乐,苏怀瑾靠着车座睡着了。
冬天天黑的早,不到六点,外面就黑透了,乔伊开着车踏着雪有惊无险的回了苏怀瑾的家。
苏怀瑾睡了一路,这可能是他从段一平离世后睡的更安稳的一个觉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在回来的路上有好几次与人撞车的危险状况,乔伊怕他担心,也没说。
乔伊随便做了点吃的,吃饭的时候,电视里播报了好几起交通事故,并提醒广大市民出行要安全。
苏怀瑾边吃饭边看电视,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他主动承认了洗碗的任务,这让乔伊有点吃惊,要知道他可是一个非常不屑做家务的人, 段一平在世的时候,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苏怀瑾洗完碗,乔伊帮着收拾了一家便提出告辞。
苏怀瑾朝窗外看了一眼:“要不今晚就在这睡吧!”
他家里有三个卧室,以前工作忙来不及回家的时候,乔伊就在他家睡,但是今晚她身上来了例假情绪有些不稳,格外想回自己家。
“不了,我的衣服攒了好几天没洗了,回家洗洗衣服。”
苏怀瑾没有强留,叮嘱了她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就回自己房间了。
乔伊拎着几个垃圾袋从苏怀瑾家里出来,把垃圾扔进垃圾桶,走出小区来到路边也没打车,沿着马路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慢慢的走。
雪还在下,路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人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乔伊觉得有趣,走路专挑那些没人踩过的地方,走一步留一个脚印,走一步留一个脚印,蓦地回头,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长龙一般的一串串。
把走路当做乐趣,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乔伊出了一身的汗, 刚进大楼门禁就拉开了外套的拉链,她刚准备上电梯,一个黑影从墙角蹿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伊伊,我总管等到你了!”是陆泓勋。
这是乔伊回国后第一次见陆泓勋,她从报纸上得知他已经结婚生子的消息,她后退一步,仔细看着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男人,相比三年前的干净清爽,温润如玉,他衰老了很多。
这么冷的天,他就穿了一件西装外套,衬衣的领子开了很大,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不知所踪,头发凌乱着,鞋上有泥水,下巴有胡茬冒出来,鼻子冻得通红。
“你喝酒了,回家吧!”乔伊说。
陆泓勋轻扯了一下唇角,微仰了头,眼睛里有水光在灯光下微微晃动。
“这么多年不见,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我走?!”
陆泓勋笑的薄凉而惨淡,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然后靠在冰凉的墙上,住在这栋楼的人路过的时候奇怪的朝他们这边看一眼。
乔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要不要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接你?”
她的口气清清淡淡,连对他的恨都消散了,这么多年,她早已把看透了很多事情,陆泓勋以前说的没错,不管有没有他跟他父亲在背后推一把,乔春行都是死路一条。
如果说三年前乔伊恨不得陆氏父子以死谢罪,那么现在,她只求他们离她的生活远一点,让她不要再被往事困扰,安安静静的生活。
陆泓勋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大声,苦涩而又悲凉:“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别的吗? ”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你就不想我这么多年过的好不好,幸福不幸福?”
“不想!”
“伊伊!”陆泓勋突然转过身体,抓住乔伊的双手,神情变得激动:“可是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事情,你去了哪,你过的怎么样,幸不幸福?!”
“我很好,很幸福!”乔伊直直的看着陆泓勋,眼底一片冰冷。
陆泓勋像是发了疯一把把乔伊搂在怀里,泪水从眼睛里喷涌而出:“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我过的很不好,很不幸福,从你跟我分手之后,我的人生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每个回想以前你跟我以前的日日夜夜,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伊伊,我好后悔,如果我若早知道当年的一个不慎之举让你我有了鸿沟之隔,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按照我父亲的指令去做,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