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浮一个人在路上慢慢往回走,刚刚和夙子懿聊天让他心情愉悦,现在也只是荡开心神,毕竟案子要结束了,只需要处理好后续事宜,她也可以轻松一些了。自己也不由得放空,也无心看看身边的街景,随意地往家中走去。
三浮还未踏进家门,家里看家的小厮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向他行礼:“公子好。”
三浮头也没抬,只点点头便准备向里间走去。
“公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安排我们一下。您现在有什么吩咐吗?小的这就去准备。”三浮抬了抬头,轻轻瞟了小厮一眼。
看到小厮望着自己一脸惊喜,有些诧异,一时竞有些没反应过来。心里却在慢慢思索,自己回到这里来,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去看夙子懿现下如何了,连自己家都忘了回,也忘了安排自己家中事宜。
三浮简单询问了下近日府上的日常事宜,又交代了几项简单常规的任务,便准备回房。那小厮待公子转身后,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公子今天有些奇怪,但是具体哪不对劲好像又说不上来。想着便退下去做公子方才安排的事务去了。
绕过长亭,夜色如水。月光映在塘面上,随风晃来晃去,晃得人眼前一闪一闪的,心思也不由得一闪一闪。
三浮不禁有些慌乱,他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同以往也不一样,自己对夙子懿好像越来越在意了,开始关注她,担心她,生怕她出了点什么事情。
他还不是很习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和想法。
但是又禁不住欢喜的期待,自己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了呢?
就像是花玉儒那样的……
一想到花玉儒也对夙子懿十分欣赏,且对她十分的照顾,以前只觉得有些略微别扭不适,但是现在总觉得自己心里就怎么都不是滋味。
可是自己以前可是真的很讨厌她呢!觉得她太过烦人,认为自己和她根本就是道不同,难相与谋。却也没想到如今自己和她是越来越熟悉了解,到底是变幻莫测的世事。
于是现在,回想起来脑海里居然是夙子懿带着众人站在帝休城的广场中央的台子上。一脸自信又底气十足地朗声跟民众承诺的样子,明明是悦耳动听的声音却说出了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如同山谷回音,不断回响在自己的耳边。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当时和那些民众一样,忍不住对她肃然起敬。
想到她的机灵,率先发现青禾可能没有死,只是单纯的中了毒,这个女人啊,果然机智万分,也怪不得她和其他那些女子都不一样。
又想起她身穿花玉儒让人准备的一套鹅黄色襦裙,自己虽然早已见过她的女装模样。但那鹅黄鲜艳可人的颜色实在衬托得她面若桃花,加上她又一副不好意思、满面娇羞的小女人模样,真实令人难以忘怀……
还有那次,专程为了她赶回来,一回头却只见她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想同他说些委屈的话,又不敢说的样子。那副模样实在好看,令他心疼万分。现在却觉得,如果是自己欺负得这个样子,应该也是颇为有趣。
三浮大概也没想到自己骨子里还有这样的劣根性吧。
都说爱是由关注和不忍心开始的。三浮面上微动。
想到后面,脑子里就是方才夙子懿还跟三浮说:“那时候很想要你在身边。”
“那时候很想要你在身边。”
“那时候很想要你在身边。”
“那时候很想要你在身边。”
……
三浮不禁露出笑容,那样好看的人,一笑起来,月华也难掩其一分。
他越想越难以平静下来,又想起自己刚刚的回应,不免懊恼。于是头脑一热便又折回去,他在路上飞快的前行着,仿佛现在只有找到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才好。
因为太过急切,衣角在空气中上下翻飞。沿路上还有正在收摊的小贩,江面的渔火也是明明灭灭的,也有别家的孩子在哭闹的声音。因为疾行带来的风,吹散了他热烈的心思,三浮突然顿下脚步,轻笑了声,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沉不住气。
又忍不住担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夙子懿她说出这样的话,当真和自己的心思一样吗?未敢肯定。也暗暗惊奇自己的胆怯心,堂堂男儿,什么时候因为这些而产生过如此想法呢?
“人啊,真是奇怪。”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自己急切的情绪。
自己从来都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真是不可思议极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夙子懿吗?不敢相信自己的这种变化。
一边想着,开始绕着街道准备透透气。又觉得走路不够痛快,于是跳上别人家的墙头,就在上头一路跳跃着走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以为自己现在比刚刚“正常”多了,却不知偶尔两个过路人看着,也觉得这人怕是中了邪,便是默默低头悄然离去了。
一边走着,夜也越来越深了。来时听到的家家户户吃饭洗漱的呻吟也全都归于平静。
三浮自己也跟着平静下来。
他仰起头,看着天上高悬的月亮。夜色模糊了大地,将满城房屋和烟火都掩盖在夜色里,四周没有一丝的声响。看着看着,眼里就出现了夙子懿的面容。
三浮摇了摇头。试了试闭上眼。
可是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感觉是一样的。他知道,继续向前,就是浩渺纵深的黑夜,也就是漫无边际的黑夜。他可能会毫无声息的隐没其中,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里,藏进某个人的心里。
他现在也不去纠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可能是病了吧。但是他不准备治好,因为这感觉似乎没那么糟糕。
他向来运筹帷幄,所有的事情都会在自己的掌控中。
只是脑海里不断闪现的过去。
他也无心休息,干脆就自己坐在墙头,看着如水月色,云朵游弋。
直到星星躲起来,东边也隐约透着微光,然后灿烂的太阳跳出山头。
竟至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