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易容跟着夙子懿暗中保护她安全的三浮早已回到帝都,现在也早已恢复了太子云浮的身份。毕竟走开太久了,府中和朝上都有很多折子堆积着需要他审批。
已经连续批阅了三天,剩下的折子还是堆积如山。
时局动荡,国事繁多,云世雄一人难免有点顾及得不周到,便分了许多奏折到他的太子府,让他与君分忧。
皇帝虽然在国事上重用他,但为君者总是难免疑神疑鬼,私底下对他还是很防备。
虽说代批奏折听着权力很大,实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这也是云世雄检验云浮忠心与否的一个考验。
这段时间边界战事又起,很多地方上请奏了很多诸如赈灾新建的事宜,开国库拨银两得云世雄亲自审批,云浮又拿不了主,只能且放一边,明日上朝再转呈云世雄请示。
最近朝中动荡,各个分派又在明争暗斗,都生怕自己站错边,在这乱世之中分不到一杯羹,都竞相抢着上奏弹劾谁谁谁,以表自己的一片赤城。
真是可笑。莫说在这尔虞我诈的官场妄想久站不败之地,很多人就连保命都来不及,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只求一个明哲保身。
乱世之中,动辄就是倾覆一个王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帮老匹夫,还整天像苍蝇似的想着往上面凑。
伴君如伴虎,有时候就算你没得罪什么人,上头想让你死,你还是不得不死,还有甚者落了个满门被抄斩的下场。
夜已深,云浮疲惫地抬眼隔着油纸窗户看了眼窗外,已经是二更天了。
说到满门抄斩……云浮忍不住分神想起了夙子懿,以三浮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许久,也算是看到了许多夙子懿不为人知的一面,现在云浮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何处处看她不顺眼了。现在想到夙子懿,心里只有一阵满满的怜爱之情。
云浮想起前日在朝上与她见面,那时他已经恢复了太子云浮的身份,但是看夙子懿的眼神仿佛快认出自己来了。云浮摇摇头,暗暗苦笑,自己怕是有点庸人自扰了。
想到夙子懿那时还找自己商量事情,确实有点像自己化名三浮时,两人的相处模式。这么一想,夙子懿其实还是挺容易就变得依赖人的。云浮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变得柔和,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向家兄妹的事情解决了没有,他们决定要回向家吗?
云浮跟夙子懿说事情让向瑞奇和向桃心自己做决定,夙子懿应该会照他说的做吧。如果向瑞奇和向桃心决定回向家,夙子懿不知道得多伤心了。
可惜自己现在实在事务繁重,脱不开身,不然找个托词到她府上去坐坐,旁敲左侧问一下,兴许还能给她开导一下。
想到这些事情她都一个人扛下来了,云浮就觉得有点心疼。
一想到以前化名三浮和夙子懿在一起的日子,云浮就感觉没心思批公文了。什么都看不进去。刚沾的墨水都快顺着毛笔尖滴到纸上了。
此时火焰晃了两晃,熄灭了。云浮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时出神良久,忘记挑灯芯了。
在书房伺候的小书童这几天每天陪着云浮熬夜批改公文,累得下巴都尖了,刚才更是直接累得站着就打起盹了。
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前些日子自己不在玩惯了,现在天天要守在书房里确实也是难为他了。云浮觉得于心不忍,索性让那小书童先行退下不用伺候了。
现在书房里就他一个人,倒也清净。
平常习惯了人伺候,研墨摆纸挑灯芯都有书房侍女或是小书童,忽然少了个人,也难怪自己会忘了这回事。
云浮笑骂自己糊涂,边走过去开了半边窗户,借着微弱的月光重新点亮了油灯。
云浮自认不是半点苦都吃不得的纨绔子弟。以前化名三浮陪在夙子懿身边,那些日子可都没什么下人可以使唤的,不还是这样过。看来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被同化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太子爷。
重新点亮油灯之后,云浮又洗了把脸提神,接着又专注地埋头到公务堆里去了。
话说屋顶的不速之客在仔细观察了书房里之后,确定只有太子一人在处理公务,并没有旁人在侧之后,侍女将瓦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灵活地翻身从屋顶跃下,身子轻巧一闪就从书房云浮开了半边的窗户跳了进去。
忽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太子云浮却看不出一丝慌张和惊吓,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甚至连手上正写字的笔都没停顿一下。
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侍女轻功了得,身轻如羽,落地后只是脚尖轻轻着地,一丝声音都不曾发出。
她三步并作两走,着急地走到太子跟前俯下身跪拜:“属下铃兰拜见太子。”
云浮连眼都没抬一下,似是还在专注地批改公文,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唤作铃兰的侍女原来竟是云浮安排到向府的眼线,平日里便只需装作不起眼的普通侍女在向家监视向晋华的一举一动。凡是向晋华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直接来汇报云浮。
铃兰叩谢了太子之后站起来。见太子不紧不慢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她的样子,铃兰不禁有点怀疑自己急匆匆跑回来汇报有没有必要。
毕竟太子云浮和夙子懿向来不合,这是朝内众人皆知的。或许太子还巴不得多派点死士去支援向晋华,把夙子懿就此弄死在向府内给自己除去一个眼中钉呢。
“太子……”犹豫了一会,铃兰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白跑一趟,便打算如实禀报,“夙子懿和向家兄妹二人现在都在向府内,向晋华派了诸多死士要置他们于死地。恐怕夙子懿是难逃一死了……”
说完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太子云浮,还以为他是不是下一步就是站起来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