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
云浮身上仅着一件白色中衣,负手站立在寖居内的雕花窗前。凉薄的月色透过雕刻精致的雕花楼窗倾泻而下,温柔地洒在云浮的身上。窗外树影斑驳,如同调皮的孩子一样,映着如水的月光轻轻跳动。有风从漏窗中偷偷的吹过,吹的人身上带了稍许的凉意,也吹的窗前挺拔清俊的男人柔软的心里悄悄起了涟漪。
“当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啊!”云浮心中有所波动,忍不住从心底发出喟叹。
门外有侍卫听到声响,忍不住的出言劝说道:“殿下,夜深了,明日还有好多事物需要您亲自去处理,您该早点休息了。”
云浮没听到一般,只安静立在窗前,思绪似乎已经飘远,悠悠荡荡,飘到了那个早已沉入深深梦乡的女人身上。
侍卫没有听到灰影,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试探性地问了声:“殿下?”
云浮转身,穿上放在榻上的外衣,对门口的侍卫道:“我出去一趟,你们不必跟来。”
知道自己主子武艺高强,整个帝休王朝都难以寻找到一个可以与之匹敌的对手,再加上云浮向来冷静且固执,侍卫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于是拱手答道:“是。”
云浮轻提内力,飞檐走壁一般,转眼就到了夙子懿的所居住的丞相府。
府中的书房临着一片面积颇大的荷花池而建,此时望去,荷花已谢,荷叶未凋,三三两两的残叶漂浮在水面上,自有清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云浮无心景致,目光落在荷花池边上的几个人影上……一个清瘦挺拔、少年装扮的人影手执折扇凭栏而立,身后还有两名随侍的丫鬟。
云浮信手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袍,随即负手优雅的向那人走去。
“不知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要事呀?竟然急的连正门都不走,偏要学那江湖上翻墙入户那一套,莫不是看上了我府中的哪个小丫鬟?”那人向来伶牙俐齿,配上脆生生的少年嗓音,煞是可爱。
微微勾了下嘴角,云浮也不恼,语气轻浮的说了一句:“看来此番是我唐突了,不过确实是看上了府中的某位佳人啊。”
夙子懿耳根有些发热,不解他到底话中何意。近日来她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仔细回忆了一遍,越发怀疑对面那个一脸坏笑的男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女儿身,或者说是对方已经发现了一点苗头,所以近来才会频繁试探。
不行,不能慌乱,万一暴露了真相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夙子懿暗暗对自己说道。
看到夙子懿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云浮知道自己再这样“调戏” 下去,对方可能就会发现点儿什么,毕竟对面的女人心思缜密、冰雪聪明。于是便道:“今日早朝,沈奕贸然在朝堂之上告御状,说你栽赃陷害沈祁。这件事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在没有拿到足够至拟于死地的证据之前,告御状这种事情过于仓促,他的所做所为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风,所以我怀疑他应该是有所图谋。”
夙子懿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正色道:“早朝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但是我以为他急于救沈祁,毕竟沈祁是他亲生儿子,过于仓促也是人之常情。”
云浮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眼底的轻蔑之色显而易见。
夙子懿不悦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这是嘲笑那姓沈的糊涂老头儿还是在嘲笑我啊?”
云浮摇了摇头,指着水面上的残枯的荷叶问夙子懿:“看到了吗?”
夙子懿不明就里,疑惑反问:“荷叶啊?怎么了?”
云浮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沈奕那个老狐狸,能在户部尚书这个人人艳羡的职位上做这么久,就表明他绝非是一个鲁莽的等闲之辈。你这这满池的荷叶,是不是看上去像是耄耋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毫无生机?但是只要给它们时间,给它们机会,他必定能给你整个池子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夙子懿愣住,她震惊于自己将沈奕看的太过简单,更震惊于云浮心思缜密到这种地步。
与他为敌,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
云浮看到她震惊到瞪大的双眼,那双眼睛形状优美,平日里都是闪耀着智慧和狡黠,很少像现在这样。
“你啊,还是太过年轻太过傻气。”云浮摇头,看似表情有些痛惜她心思不够缜密,实则难掩眼中的洋洋得意之色。
夙子懿气恼地走上前,气呼呼地说道:“太子是小孩子吗?非要在言语上胜过我才开心?”不等云浮回答,似乎又想到其他事情,于是吩咐身后的丫鬟退下。
云浮有些疑惑:“让她们退下做什么?”
夙子懿道:“给你留些面子啊。”
云浮不解:“什么意思?”
夙子懿瓷白的小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狡猾的笑容,然后伸手,手中折扇抵住云浮的胸口,开口说道:“当众侮辱朝廷重臣,还不快快道歉,不然本官绝不会手下留情。”
云浮也不恼,好脾气地将身体侧开,只瞬间便将折扇抢到手里,笑的一脸风流倜傥:“敢对当朝太子出手的人可不多啊,就不怕本皇子治你的罪?”
夙子懿不以为然,嘴角含笑:“那劳烦太子殿下将下官关进天牢里吧,对付沈奕那个老狐狸的事情,也烦请殿下一并替下官给担当了吧,下官千恩万谢,定会将府上最漂亮的女婢赠送给殿下的,殿下再不需要半夜三更翻墙而进了。”
云浮无奈,笑容宠溺地说道:“我就说你一句,你能顶回来十句,真是怕了你了。”
看着云浮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夙子懿没来由的开始心跳加快,她赶紧调整心情,正色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沈奕那个老狐狸吧。”
云浮道:“他的目的我暂时还不清楚,现阶段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是老狐狸,尾巴总归会露出来的。”
夙子懿神色坚定地冲他点了点头。
云浮转身,看着这满塘的荷叶,长舒一口气:“你生命力旺盛,本皇子偏要连根拔起,你奈我何?”
夜风吹来,吹的两人衣袂飞舞,纠缠在一起,远远看去宛如一对举止亲昵的有情人,温柔而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