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听令,将敌军团团围住,各个击破!”殷都城墙之上,夙子懿是将军,是威势,她将指挥将士取得此战的胜利。
两军对峙的紧要关头,一丝疏忽都会带来不可预料的战场局势的变化,双方将领都深谙兵法,熟通谋略。
夙子懿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不可犯了兵家大忌,她立于殷都高高的城墙之上,探身看那硝烟战场。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血染沙场,那些曾和夙子懿称兄道弟的将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男儿郎,现如今正在刀口舔血,一不小心便马革裹尸,古往今来,战争总是如此残酷,惨烈。
用鲜血挣出来的江山,用生命挣出来的军功,夙家族曾为这山河赴汤蹈火,累世功勋却遭人觊觎。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惨遭杀害,闹市鞭尸,她心中有恨却不得诉说,她想要报仇,所以,必须要赢。
殷都城头鼓声震天,那恢弘的战鼓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敲响,“咚咚咚”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夙子懿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天瑞军前的战马,那战马之上坐着的是她此战的敌人,她必须战胜的敌人。
杀杀杀,敌军的战士低吼着。
她过去曾常常想起这个男人,这个她倾心相交的男人是怎样布下一个又一个陷阱,私底下谋算着权力和利益,这个不择手段的男人一次次地拿她做了他阴谋的诱饵,一次次地磨光了夙子懿对契御嘉的全部信任。
这一次,她不能输,夙子懿必须要赢,这样才能得到她需要的一切东西。
她一遍一遍地回想那些悉熟于心的兵法谋略,要赢,不能输。
夙子懿阵前话语起了作用,刺激了这些帝休男儿的热血,撑起了他们的铮铮铁骨,
帝休士气大振,刚开始那萎靡恐惧的姿态被勇猛无畏取代,长时间地战场冲杀下,天瑞失掉了一开始的威势,隐隐落了下乘。
战场之上,满目狼藉,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大刀上都是斑斑血迹,承载着两方军士的仇恨与怨怼。
疆场之上,铺天盖地的烟尘中忽的发出一声长啸,震得人心惶惶,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在风沙之中支起了身体,蓬勃的肌肉叫嚣着征服与胜利。
他眼睛铜铃一般地瞪大,古铜色的肌肤是原始的力量的象征,他的身上穿着天瑞高级军士的铠甲,那象征着“天瑞副官”的铠甲召来数十个天瑞士兵,那数十人将副官团团围住,手中的长矛训练有素地挥舞着,逼退了周围的帝休士兵。
这个小小的异数在滚滚的硝烟中并没有引起城墙之上的注意,兵刃相接的铮铮鸣叫被鼓声覆盖,却无端教人心底发慌发寒。
士兵簇拥着副官缓缓移动着,靠近着城墙。
等到夙子懿及城楼上的军士注意到时,天瑞副官和这数十位勇士已经逼临了城墙,骇人的寒光已经连“咚咚咚”的战鼓声都压不住了。
天瑞士兵训练有素地垂下头,一个一个地排列在城墙之下,一个士兵撑起一个士兵如同沙袋一般堆叠,那勇猛无比的副官就这样踩着自己的士兵们,举着手中的砍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跃上城墙,被沙场风沙吹红的眼睛里带着胜利将至的狂喜。
那天瑞副官一手举起砍刀,另一只手却如同鹰钩一般稳稳地抓向了夙子懿。
生死或许只在那分秒之间,夙子懿愣愣地望着那敌军大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瞬息之间,砍刀将至。
“子懿!小心!”云浮惊的大叫一声,“将士何在?夙将军有难,速来相救!!!”
云浮一把抓过夙子懿拥在自己怀里,带着夙子懿向后一躲,夙子懿这才逃过一劫,云浮惊惧未定,这一下却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天瑞副官的大刀之下,来不及了。
夙子懿感到云浮收紧了臂膀,将自己紧紧地维护住,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随后,云浮顿住了,血腥气突如其来,让夙子懿有些发晕,她感到迷惑,怔怔地看着云浮紧张而泛着柔情的眼睛,她忽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
远处似乎一阵骚乱,敌军的投石器不断地向城门处投石,巨大的冲击力造成士兵的大量的伤亡,一时间惨叫声盘踞在战场之上,巨石撞击城门,撞击地面,无数的细碎石片就是一把把石刀,有些将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划伤了咽喉。
投石器飞溅出的碎片打中了云浮的后脑勺,副将的一刀更是狠狠地插入了云浮的后背,那刹那间,夙子懿想回抱住云浮,却只等来云浮的血色染红了她的衣袂。
云浮一把将夙子懿推开,硬生生地承受住了这一刀,刀口撕碎了衣衫,扯裂了皮肤,深入了骨髓,但他却护住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一刀不亏。云浮不由地想。
夙子懿的眼里满是惊惧。她在为我担心。云浮有些想笑。
但是现在还不行。
他扭头看到匆匆赶到的将官,淡淡地向将官点了点头,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动容。
天瑞副将见一击不成,那砍刀又冲着夙子懿而去,可是这一次,副将没有了机会。
匆匆赶来的殷都士兵的刀剑刺中了副官,副官怒眼圆睁,吐出一口鲜血,喘息着想要握紧砍刀却不得,砍刀落了地,那大刀上满是帝休军士的鲜血。
临死之前,天瑞副官深深地回望天瑞那一方的军队,当看到天瑞主将契御嘉骑在战马上的身影,他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想要喊叫,却因为埋入胸膛的刀剑而失去气力。
他蠕动着嘴唇,似乎是在反复地说着“天瑞”二字。
夙子懿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她缓缓跪下,将云浮抱在怀里,露出悲伤而恐慌的神情,向着赶来的士兵哭喊:“来人,快救救他!快!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