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畅像是在沙漠中前行了很久的旅人,突然发现了一个清澈的绿湖一般,他大口大口地喝着白开水,感受着水给喉咙带来的滋润感,不一会儿就把水喝干了,林畅把水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林畅垂下眼眸,他感觉到一股疲倦不断地袭击着他,他坐起身走下了床,一点没有理会到脚下刚结痂的伤口又被他的动作拉扯到裂开,慢慢渗出一丝丝的血,他低着头对着坐在床另外一边的林昊再次说道:“林昊,把我杀了,这个世界里不需要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林昊。”
坐在另外一边的林昊听着林畅的一字一句,他感觉他的右眼眼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盯着林畅的侧脸,说道:“是的,这个世界不需要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但我跟你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无论是性格还是其他,除了外表之外,我跟你是两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他的语气很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畅不说话,他一脸疲惫地站着,他没有任何情绪地说道:“我很累了,你赢了林昊,可以的话,我只希望死在你手下。”
林昊听着弟弟三番四次要求自己把他杀了,他觉得很心痛,即便林畅有做错什么滔天大罪,这个果一部分也是因为自己种下的,他觉得自己不是什么伟大无私的人,愿意奉献一切,他只是想作为哥哥,能为弟弟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畅,如果不是当初因为师傅偶然遇到算命仙人为我算了一卦,就因为我这一卦种出的果改变了你的一生,”林昊低头张开自己的双手,慢慢张开再紧握着,继续说道:“这个果是因我而起,从今以后,你就是林昊,林昊就是,林昊能有的全都是你。”
林昊的话语音刚落,林畅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一脸不知所措,眼里充满着震惊地,随后所有的情绪慢慢都收敛进眼里。
这一刻的林畅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雷雨交加的晚上,两个小娃儿一起睡在显得有点大的草席床上。
突然一声雷声响起,过了几秒钟,雷光闪电打了下来,一阵阵地照亮了黑暗的房间里。小林畅哆嗦了一下,害怕地扯着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住。
“畅畅胆小鬼,嘻嘻嘻。”一阵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在他头顶响起,虽然嘴上嘲笑着弟弟,但是小林昊却慢慢地靠近小林畅,像大人一样用短短的手臂圈起弟弟,一边摸着他的说道:“畅畅乖哦,不怕不怕,哥哥在呢。”
小林畅安心的躲在哥哥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林畅意识到林昊是打算把他的身份以及他的名字都让给他,他低下头,长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表情,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仅仅几秒钟就消失了,他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哥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靠”。
林畅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意,驱散着自己心里的阴影负面情绪。这个他以前梦寐以求的目的,现在林昊拱手相让了,然而他当初一心迫不及待想取代林昊的心,却散的七零八碎了。
林畅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从林昊进入这个307病房结界开始第一次地直视着林昊,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却散发着不同的气质,两人在互相地对视着。
“林昊,我不需要你怜悯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名字你的身份,我的名字是林畅,我已经不想在你的影子下生活,更加不想只能背负着你的名字一辈子!”林昊的眼睛倒影出一个冷酷面无表情的男人,即使全身上下都是血痕,却不显一丝狼狈。
林昊眯着眼睛看着他,不发一语。
林畅摸不清林昊的想法,他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昊,他语气冷漠地说道:“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林昊看着这个身躯瘦弱的男人,他很想把他能给的一切来补偿这个跟他一模一样却过得孤独悲伤的弟弟,他宁愿放弃他的身份,他的名字,他希望林畅能有一个幸福的下半生,不仅是他觉得亏欠了林畅,更多的他不想林畅再过着那样的生活,孤独,绝望,舔着刀锋过日子,每天都在惊恐中度过,他希望能好好地能尽一次哥哥的责任。
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一直想取而代之林昊的身份的林畅,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林昊沉默了一阵子,他张了张口说道:“你可以走,但必须把伤口治疗好先。”对于林畅提出的选择,他不知道怎么处理。
林昊回想起最近离林畅越来越近,他与林畅的连接就越明显,发生突如其来的疼痛次数越来越多,他越发的怀疑林畅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暗伤,只是之前用真气游走了全身也没有检查出来,林昊只觉得心里有股不安的感觉。
林畅没有回话,病房再度陷入了安静得不得了,只是这次气氛没有那么紧张,过了一会,只听到林畅轻轻地说了一声:“好。”
林昊顶在喉咙嗓子上的心慢慢稳了下来,他看着林畅脚上血肉模糊,肉与玻璃碎片缠绕在一起,他站起了身,想去扶着林畅坐回床上,但动作去到一半又显得有点尴尬,他手顺着抓了抓板寸头,“林畅,你先坐回床上吧,我让医生进来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语毕后,林昊终于放下心里的大石块,顺手撤了结界,打开房门,出去找值班医生进来处理伤口。
林昊看着刚刚的小护士蹲着用医用镊子认真地一点点地夹着林畅脚底下跟血肉混合在一起的玻璃碎。
“嘶。”林畅摆着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呼。吓得小护士差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小护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连忙说道:“对不起,先生。”
林畅看着惊慌失措的小护士,轻轻摇了摇头。小护士看到,更加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地帮林畅处理伤口。
值班医生看到房间一片狼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明天会让清洁阿姨打扫干净,便跟林昊说道:“林先生,你弟弟这个情况,”值班医生用眼角瞄了瞄病床的位置,继续说道:“他原本送进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了,幸好心脏跟别人不一样是长在右边的,只是我们检查发现他的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这个情况我们不建议做手术,只能建议病人可以尝试一下慢疗,配合药物等病人身体自愈。”
林昊点点头,示意医生继续,值班医生会意说道:“我会开点镇定的药给病人,你弟弟的情况不适合情绪激动,这样会影响他的情况,”说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中间破了个窟窿的液晶电视,以及房间四周像凶案现场的血迹,“这些的话,我们会有清单出示给到林先生的。”语毕,还对着林昊眨眨眼。
林昊看着这个值班的女医生,胸口上挂着的牌子清楚的写着“李素媛”,真是个好名字呀,林昊心里乐道,视线慢慢地从女医生的事业线往上看,身材不错,人也长得成熟充满女性的魅力。
就在林昊色眯眯的眼神下,女医生轻咳了一声,眼神示意地看了看身后。
林昊一回神,想起还在治疗的林畅,他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在女医生穿着白大褂诱人的身材下了,继续看着小护士为林畅治疗,心里也只能暗暗惊叹道,现在的医院都这么会做生意了。
送走了大长腿值班女医生后,林昊转头看着刚刚一身蓝色病服被血痕弄得狼狈不堪的林畅在小护士的帮助下换了一套病服,现在躺在床上,挂着点滴。
林昊慢慢走近林畅,看着眼皮慢慢往下掉的林畅,他叹了一口气,“休息下吧,等到你的伤好了再说吧。”
语毕,林昊走向房间里的客用小沙发,黑色的沙发很窄小,林昊蜷缩着身体慢慢躺在沙发上进入了梦乡,这几天他连夜坐着客运回来,一路上没有怎么认真的休息过,都是闭目养神,现在不管是龙床狗窝,还是沙发都好,只要给个地方他躺下,他都能秒约周公。
半夜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躺在床上的林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谁在沙发上的林昊,他不发一声,屏住呼吸,他慢慢地坐起了身,小力地把手背上的吊针拔了。
黑暗中,安静的房间里只响起了林昊匀速的呼吸声,林畅看向沙发的方向,运起了真气,原本像个空瓶子一样的身体,有一股微弱的真气在缓慢地走动着。林畅皱着眉头,想起了这个应该是林昊过给他的真气,他运行着真气探了一下林昊,发现他睡得很熟。
林畅定下了心来,慢慢地走下了床,突然定了定,他捂住了胸口,感觉胸口的伤口像被火烧一样的疼痛,他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过了几分钟后,林畅缓缓地站起了身,脚步不稳地慢慢走向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