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夏浅紧闭双眼面色苍白的时候,祁连宸的心猛地往下坠落,直到达到那最深的地狱。
“浅浅?夏浅,你给我起来,你又在恶作剧对不对?”沐天泽虽然平日里喜欢找夏浅的小麻烦。
但那并不耽误他们的感情,就如现在这个无法面对事实,而抓住夏浅肩膀大声咆哮的人。
“先生,不可以,不能这样。”周围被沐天泽这动作下了一跳的医生护士纷纷跑过来拉扯着沐天泽。
“你们这群庸医,你们在骗我。”沐天泽扯开一个拉住他胳膊的医生,拽住他的胳膊就要动手。
一时间,抢救室前混乱不堪,祁连宸如此,沐天泽如此,只有夏衍墨一人。
从头到尾都是沉默的站在另一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天一亮,沐氏总监夏家小小姐于前一晚十时左右车祸身亡的消息,便已传播在每个大街小巷。
在震惊之余,更多的人抱有的是看笑话的状态。躲在暗处,默默觊觎着夏氏和沐氏。
夏浅一死,夏衍墨和沐天泽定会悲痛欲绝,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趁机乱起,而沐氏和夏氏那边到时候一定没有功夫对付他们。
然而,他们是注定的要失望了,夏浅去世消息散播出一周依旧,却也不见夏家有半点消息。
他们已经等不下去了,一时间青省暗潮汹涌,像是变了天,无论大小势力都已蠢蠢欲动。
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夏父夏母就已匆匆回了青省。
夏衍墨坐在夏父夏母对面,对上父母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同样也是一句话没说。
夏父眼神复杂的看着夏衍墨最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因为这一声叹气,夏衍墨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而夏母,却是在此刻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嘴,眼泪流了下来,夏父见此,更是心疼的搂住了夏母的肩膀,让她往怀里靠。
“这是真的吗?”夏母抿了抿嘴唇,眼中的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落,却不甘心的问道,希望能从夏衍墨口中听到一个不一样的消息。
夏衍墨沉默了三秒钟,突然站起来,向着夏父夏母鞠了一躬。这一动作太突然,吓了夏父夏母一跳。
“你这是在干什么?”夏父忍住想要拉起夏衍墨的动作,沉住气,闷声说道。
夏衍墨又鞠了两个躬,一字一句认真的对两位父母说道“是真的,世界上已经没有夏浅这个人了。”
“是我没有用,如果不是我,浅浅不会……”夏衍墨自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被夏父打断了。
夏父颤抖着嘴唇,缓缓说道“这是她的命,又怎么能怨你。”
夏衍墨抬起头看着面前两鬓已经有了白发的父母,没有在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地面。
说真的,他真的是没有脸面面对他们了。
主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夏祺颜还没有回来,他们正在等他回来,只剩下他了。
安静的客厅中,突然响起一声震耳的摔门声,只见夏祺颜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经过一路的颠簸,夏祺颜此时的形象有些凌乱,但是,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爸妈,哥,有什么事,怎么这么急?”夏祺颜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希望能像往日一样。
但是,夏祺颜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又多难看,他本身精湛的伪装演戏能力,此时已经完全排不上用场了。
“浅浅呢……”夏祺颜说着这句话,开始四处找起夏浅来,就好像,他还能像从前那样,从某个角落里揪出那个坏丫头。
然后,捏着她耳朵,惹得她生气的去爸妈哪里告状。
夏衍墨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夏祺颜的面前,大力按住夏祺颜那颤抖的肩膀。
夏衍墨没有说话,双眼直视着夏祺颜的眼睛,希望他可以看清楚,认清现实。
在外面看来,夏氏一片风平浪静,所以更加忌惮。但实则,却是恰恰相反,这个家早已变得脆弱不堪。
“够了。”沉默许久的夏父,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呵斥。瞬间,整栋房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些夏母细微的抽噎声。
“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愿意面对。但又能怎样?外面一群狼才虎豹在窥视的,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吗?”
“从今天起,都给我打起精神,我夏家子孙怎能就这样一蹶不振。”夏父的话深深的敲打在夏衍墨和夏祺颜的心里。
夏衍墨微不可及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的夏祺颜,不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个房子。
夏祺颜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怎么可以这样?那可是浅浅,浅浅她再也回不来……
而他的父亲怎么还能这样的理智?究竟是他太冷血了吗,难道之前对浅浅的宠爱都是假象?
夏祺颜想不懂,想不明白,口中无意识的呢喃着“怎么可能,不会的……”这些话。
夏父看着夏祺颜这副受到打击,痛苦不堪的模样,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握紧。
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搂住夏母的肩膀。
又是“砰”的一声,夏祺颜摔门而出,就这样,不回来也罢。
整栋房子,再次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母从夏父的怀中坐了起来。
那眼睛,哪里好像是刚哭完一场的样子?
“接下来,又要做什么?”夏母抹点眼角最后的一滴泪,心情越来越平静了起来。
夏父不禁抬头看了身边的夏母,两个人不经意间的对视到一起,随后相视而笑罢了。
低头思考了一番,夏父抬头,对夏母说道“剩下的就看沐氏那边?”
夏母紧紧盯着夏父的眼睛,最终化为一个沉重的点头。
?听说,夏氏小小姐去世没有大肆举办丧礼,只是简单的就下葬了。
听说,夏氏小小姐就葬在沐氏的陵园中,生前是沐天泽的未婚妻,到死,也是沐氏的人。
听说,下葬那天,只邀请了夏氏和沐氏的两家人。有人看到,陵园外,九连集团的总裁祁连宸就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听说,夏浅去世不到一个月,整个轻青省就再也听不到一丝风声舆论,州海市的项目三家仍在进行中……
夏浅下葬的这一天,就像是老天知道他们心情的阴郁,更是下了暴雨,黑色的伞撑满了陵园。
祁连宸没有过去,只是一个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夏浅的骨灰下葬,听着隐隐的抽噎声。
从早晨,站到下午,从暴雨到停止,从人来人往,到再无一人。
祁连宸不知疲倦的看着那属于夏浅的墓碑,他看到夏衍墨朝他看过来的目光,但是,他没有功夫再去理会他们。
沐天泽本就看到祁连宸不舒服,原本打算就这样守在夏浅墓前一整晚。如果不是因为祁连宸,浅浅根本不会这样。
最后还是夏衍墨硬生生的把沐天泽给拉走了。当他们离开后,整个陵园中只剩下祁连宸一人。
傍晚,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刚下过雨,空气中充斥着新翻的泥土的气息。
祁连宸扔掉手中的伞,抬脚往那边新建的墓前走去。许是站了一天没有动过。
在向前迈步的一瞬间,祁连宸令控制不住自己的往前扑过去,但很快,祁连宸就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继续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直到走到那座贴着夏浅的照片,写着那两个熟悉的字时,停下。
手抚上那墓碑,凝视着墓碑上夏浅的照片,没有说一句话。
所有的一切,不用说,就能感受到他所表达的感情。
就这样站在这里,又是一整夜,祁连宸依旧是动都没动过。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只有一抹细微的光芒。
祁连宸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再出这座陵园时,拿出了手机,给言澈拨了一个电话。
“我要出去几天,这期间,大小事务,就麻烦你了。”
说完,祁连宸不等对面言澈的反应,直接将通话挂断,继而将手机管理。
徒步走到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驶向了机场的方向。
早在两天前,祁连宸就已经订好了前往海岛的技巧,现在,他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看着外面的云层,祁连宸的思绪愈加偏远了。每一次,再登上这海岛的心情都是不一样。
却唯独,这一次,是那般的绝望,冰冷刺骨。他曾经要将夏浅圈在怀中,再也不分开的誓言,也随之烟消云散。
甚至,到最后,她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了。
手中,紧握着的是他送给夏浅的那条番尼斯之眼的项链。
车祸那天,当知道夏浅的死讯时,他曾独自一人,站在那医院的天台上。
俯视的看着这楼下,车来车往,灯火通明的大街小巷。甚至有一瞬间,他想过,就这样跳下去,去找她,去另一个世界继续与她纠缠下去。
然而,就在那时,身后天台的门被打开了,是哪个为夏浅主刀的医生。
或许是他当时的模样太吓人,那医生竟还吓得坐到了地上。祁连宸原本不想多加理会。
却偏偏看到了,那从医生手中,滚落出来的项链。
那是他送给夏浅的,而且还是他亲手制作的。当时他就瞪大了眼睛,拽住了那医生,大声咆哮的询问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早就在救护车上,夏浅还有一丝意识时,她让护士将这条项链摘了下来,指定的,说是要还给他的。
想到这里,祁连宸不禁低声的笑了起来,手托着项链,送到唇边,轻轻的落下了一吻。
你已不在,曾经属于我们的出租屋,我再看一遍,最后一遍如何?从此以后,哪里再与我们没有关系……
祁连宸嘴角浮现了一抹笑容,哪里的记忆,还在他的脑海中,深深的埋藏着。
以至今日,回想起来,依旧是美好的让他想要沉睡下去,再也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