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梦阑时恨如昨
姚璎2018-07-14 20:105,121

  见是苏倦言,金璃汐面色一冷,便想避让开他,但苏倦言却上前一步,想拉住金璃汐的纤手。

  金璃汐一甩袖子,正要低声呵斥,苏倦言缩回了手,他低低道:“现在我连碰你也不能了么?”

  金璃汐目光冷冷,并不想再看苏倦言一眼。

  苏倦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恨我——但,我——”他还想说些什么话,金璃汐却冷冷道:“驸马请你自重——”说着,便想转身往回走。

  “璃汐——”苏倦言低声喊着金璃汐,挡在金璃汐身前,却不敢出手拉她。

  金璃汐被苏倦言挡着,既不想回身进到大厅,想离开又不成,她看着苏倦言,道:“请你让开!” 金璃汐说着话,望着苏倦言的眼神凄厉至极,“你究竟要怎样?你想逼我到什么地步?”她几乎是低喊出声。

  “我,并不想逼你——”苏倦言呐呐道。

  金璃汐只觉得满心的酸楚,这些男人都是些个骗子,什么叫山盟海誓,什么叫白头相依,都是骗人的!只有她傻,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骗。

  金璃汐鼻子发酸,眼眸中已有晶莹的泪雾,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对苏倦言道:“让开!”

  苏倦言见金璃汐面色煞白,激动得全身颤抖,只好后退了一步,侧着身子想让金璃汐通过。

  但大厅里已经有人发现了金璃汐在厅门口的纤细身影。

  鄢澜脸上娇俏的笑容还未褪去,又看见了与金璃汐纠缠在一起苏倦言的影子!

  鄢澜面色骤变,站了起来,朝着苗王蓝远铮低声埋怨道:“哥哥,你看你那个新夫人!不光明正大进门来,竟然和驸马在那里偷看,成何体统?!”

  蓝远铮正和席若菲低聊,听得鄢澜的话,他蓦地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直望向大厅门口,果真看见金璃汐背对着他和苏倦言贴得很近。

  蓝远铮那张英俊的脸顿时一沉,出声道:“金璃汐!”蓝远铮的声音不大,却把厅中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

  尤其是武官朱炫皓,那双黑亮的眼眸中似乎有所期待。

  金璃汐闻声一震,回转过身来,见着蓝远铮不悦的脸色,她全身僵硬,站在那里不动。

  “过来!”蓝远铮面无表情道。

  金璃汐咬着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了蓝远铮所在的宴席前。当金璃汐从门口徐徐进入大厅时,方才还喧闹鼎沸的厅内顿时有片刻的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金璃汐的身上,让她犹如背扎针芒,浑身不自在。

  “我已经让锦瑟去叫你了,为何这么迟才过来?”蓝远铮眯缝着细长的眼眸望着金璃汐问道,他的眼中闪着一丝冷冽的光。

  金璃汐假意没有看到席若菲靠在蓝远铮身旁那亲密的样子,今夜盛装打扮的瑶族公主席若菲犹如仙女下凡般,娇弱轻盈,美艳无双。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人过目难忘,举手投足间,让人怦然心动。

  金璃汐强忍着心头的难过木然道:“是我走远了点,让锦瑟一时找不到人——”

  “我已经下令让你禁足,你为何不听劝告,还四处游荡?”蓝远铮森冷道,“叫桑焉过来!”有侍从已经将桑焉带到,推了上前。

  蓝远铮铁面无情道:“拖下去给我杖责五十下!”

  “不!”金璃汐一惊,慌忙向蓝远铮乞求道:“这是我的主意,不关桑焉的事——”

  蓝远铮冷冷道:“你以为你有特权么?违抗我的命令,你也一块儿要受罚!来啊,”蓝远铮一声冷喝,“将金璃汐也拖下去……”

  “且慢!”一个声音阻止了蓝远铮,蓝远铮循声望去,发现出声的竟是武官朱炫皓!

  “朱大人——”蓝远铮望向朱炫皓,原本铁青的面色顿时缓和了下来,他朝着朱炫皓笑道:“有何指教?”

  “下官知道有些冒昧,但还是请苗王手下留情,不要在下官面前责难金家大小姐,毕竟,我与金家大小姐曾是故友,请苗王卖我三分薄面,放过金小姐吧——” 朱炫皓话到后面,不由加重了语气。

  朱炫皓知晓金璃汐被抓到苗王寨时并不情愿,但今日一见,她果然受苦了。朱炫皓看着面色憔悴的金璃汐,他的眼里不由流露出怜惜与关切之意。

  “哦?朱大人也管起这些私事了么?”蓝远铮朗声大笑,盯着金璃汐的眼眸却没有笑意。

  蓝远铮哈哈笑了几声,对金璃汐道:“朱大人既然说你是他的故友,”蓝远铮加重了“故友”的语气,道:“他又是我们的贵客,既然他为你求了情,那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以后若是再犯,绝不轻饶!”

  朱炫皓连忙抱拳道:“多谢苗王大人!”蓝远铮眯缝起狭长而俊秀的眼,嘴角似笑非笑道:“朱大人客气了,我在管教内人,却让朱大人笑话了——”

  朱炫皓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情急,于礼不当,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不由悄然红了。

  蓝远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金璃汐与桑焉道:“你们还不快谢谢朱大人!”

  金璃汐带着桑焉走到朱炫皓席前,向他深施一礼,低声道:“多谢朱大人了——”

  近距离又见到金璃汐,朱炫皓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他慌忙站起来,红着脸,道:“别,别谢了——”

  桑焉谢过之后,便退在一旁,低垂着头等候差遣。

  蓝远铮却朝着金璃汐道,“你快给朱大人倒酒!”他说话的语气带着轻蔑与嫌恶,让金璃汐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震。

  “在朱大人身边添张椅子,让金家大小姐好好陪侍朱大人!”蓝远铮吩咐着左右的侍从。

  金璃汐立在那里,全身僵硬。

  朱炫皓红着脸推辞道:“不敢,不敢——”

  蓝远铮一笑,道:“为何不敢?金家大小姐才艺双绝,用来服侍朱大人与李大人是最合适不过了——”蓝远铮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苗寨长老们便发出一阵愉快的哄笑声。

  蓝远铮也笑,道:“朱大人你也不用顾虑,女人嘛,这里多了去,随便你要什么的样的美人陪你,只要我蓝远铮有的,你尽管可以享用——”

  蓝远铮的话意直接而粗俗,李学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在一旁悄悄扯了扯朱炫皓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被蓝远铮的话语迷了心智,干出什么有失仪态的事来。

  朱炫皓的眼却只是一直盯着金璃汐看,他也想控制住自己,但再见到金璃汐,他已无法再压抑住自己对她的想念与喜欢。对于蓝远铮的话,尽管有些直露,朱炫皓却无法拒绝。

  而站在席前的金璃汐却犹如风中的残荷一般,面色煞白,她的嘴唇轻颤,无法相信蓝远铮竟就这样像弃之敝履般将她转眼就送给了别人。

  她睁着眼,盯着蓝远铮,只想从他的那双眼眸里看出什么来,但她失望了,蓝远铮的眼眸里只有冷酷与无情。

  侍从已经加了座,有侍女上前来,手中微微使了力,将金璃汐按坐在朱炫皓的身旁。

  金璃汐的指甲掐进手心里,她几乎是茫然地被强迫地坐在了朱炫皓的身边,李学儒大人隔着朱炫皓向她微笑颔首,金璃汐还处于震惊与迷惘的状态中,看也未看。

  对面的鄢澜见苏倦言的目光一直盯着金璃汐看,不由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苏倦言顿时回神,转身赔笑着哄鄢澜开心。

  正在招呼客人的祝酒见场上的情况如此,不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祝酒走到金璃汐身边,替她倒上一杯酒,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勿往心里去——”

  金璃汐咬住颤抖的唇,低垂着眼眸,微微颔首。

  既来之,则安之,祝酒说得好!眼下的她,难道要去死么?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这条贱命了。

  别无他法,她只好暂且忍耐。

  金璃汐目视前方,眼神飘忽,心不在焉。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蓝远铮,她的心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地碎裂,丝丝的疼从胸腔里渗出,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朱炫皓微笑着,端起酒杯来,敬着金璃汐,“我敬你一杯!”

  金璃汐木然地端起银杯,仰头便一口干磬。

  “大小姐,可要慢点——”说话的人是李学儒,他瞪了一眼满心欢喜的朱炫皓,出声想阻止金璃汐。

  辛辣的酒灌进了胃,化成眼泪只想喷涌出来,金璃汐连忙忍住,她含着泪对着李学儒微笑道:“多谢李大人,我没事——”

  “真的么?” 李学儒看着金璃汐纤细娇弱的身子,关切道。

  金璃汐摇摇头,并不再多言。幸而朱炫皓与李学儒念在旧交,并没有遵循蓝远铮的话对她失礼。

  金璃汐只如一尊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一样,要她喝酒她就喝酒,让她笑她就笑。她的灵魂已经漂浮在大厅的上空,俯瞰着这喧闹浮华的一切。

  酒过好几巡,鄢澜突然笑着对蓝远铮道:“哥哥,你不是有件宝贝么?”

  蓝远铮邪气地一笑,道:“我有宝贝么?我怎么不知道?是指这个么?”说着他的身子前倾,将瑶族公主席若菲圈在自己的胳膊中。席若菲羞红了脸,但并没有避开蓝远铮。

  鄢澜只是笑,道:“你别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你专门找能人巧匠打造了一支银簪子,据说那簪子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快,快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听闻了鄢澜的话,瑶族公主席若菲也偏着脑袋,笑问蓝远铮,“真的么苗王哥哥?那我也想见识那稀世珍宝?”

  蓝远铮只是含笑不语,他的眼角扫向了一旁的金璃汐,金璃汐低着头紧握住酒杯,心中百味交杂,听到银簪子,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蓝远铮,却看见蓝远铮拍了拍手,示意侍从将宝贝呈上来。

  很快,动作麻利的侍从便捧来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蓝远铮淡淡道:“打开!”

  锦盒打开处,众人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叹,“真美——”

  只见锦盒里躺着一支做工别致,精巧惊艳的银簪子!

  数十朵连枝茶花形状的银花璀璨透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点缀着各色珍珠装饰的花蕊娇艳欲滴,散发出珍珠那种特有的圆润光泽,更为巧夺天工的是,那簪子的银花扇心有五只银风栩栩如生,鲜活得几乎要展翅高翔!

  “啊,太美啦——” 瑶族公主席若菲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银簪子的光芒似乎落进了她的眼眸里,她的眼睛里闪耀着明亮的光辉。

  “是么?”蓝远铮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拈起了那支仿佛有生命力的银簪子。

  银簪子在蓝远铮的手上,如雀尾般散开,犹如行云流水般闪耀着独有的光泽。蓝远铮低低道:“这是我亲手设计制作的,只为送给一个人——”

  金璃汐的心怦怦直跳,却不敢抬头,她怕蓝远铮手中拿着的,是她的梦,轻轻一击,便碎了。

  即便如此,她忐忑的内心里依旧带了一丝期盼与希翼。

  金璃汐不敢抬头,场上静默了片刻,突然响起了惊呼与抽气声,金璃汐抬头一看,只见蓝远铮亲手将手中的银簪子插在了瑶族公主席若菲如云的鬓发上!

  这下不仅席若菲受宠若惊,就连一旁的鄢澜也嘟起了嘴,“哥哥,你真偏心!我以为你是送给我的呢!”

  我也曾以为你是送给我的……金璃汐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无底深渊。突然间,她似乎已经听不见大厅里喧闹的嘈杂声,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挣扎着呼喊,“他真的不要我了,真的,真的……”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与巨大的失落感让金璃汐几乎晕厥过去,她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依旧坐在那里,清醒着,漠视着,承受着。

  即使是犹如血肉被活生生剖开的痛。她也要忍着。

  即使再也不爱了,她也希望在他面前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

  可是,他为何要如此残忍地伤害她?为什么?为什么?!

  蓝远铮慷慨大方的笑声,蓝远铮对席若菲温柔的话语声,金璃汐都仿佛没有听见,她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希望自己从此就这么呆坐着成雕像,石化。

  远远地,桑焉望着挺直着腰杆,倔强坐着,面色却如大理石一般灰白颓败的金璃汐,鼻头一酸,眼泪便掉落了下来。

  金璃汐就这样一直僵坐着,直到宴会结束。

  在李学儒的冷眼下,朱炫皓还是没有胆量向蓝远铮开口要了金璃汐,只好恋恋不舍地随着侍从去上等的客房休息去了。

  金璃汐等人都走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桑焉悄然地走到金璃汐的身边,低声道:“夫人,我们也回去吧——”

  金璃汐不语,只是目光呆滞地,怔怔地向前迈着步子。

  桑焉跟在金璃汐身后,两人默默地往回走。苗王寨的秋夜,已经开始寒冷起来了,桑焉见金璃汐衣衫单薄,想把自己的外衫给金璃汐披上,却被金璃汐挡住了手。

  金璃汐依旧沉默不语,桑焉叫住了金璃汐,声音里带着哭腔,“夫人,你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桑焉说着话,已经哽咽出声了。

  但金璃汐却惘若未闻,她一路向前行,桑焉边哭边跟在后面。

  金璃汐停下了脚步,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嘶哑,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甜美与温柔,“心都死了,哭又有何用?”

  金璃汐沙哑地低语,她整个人犹如秋天失水的花树,疲倦得几近荒芜。

  没有当初的善因,也就没有现在的苦果。是她自己蠢,是她愚笨,爱什么不好,为何偏要爱上自己的仇人呢?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真过。

  可是他真的不认真么,却为何还要说出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来欺骗她呢?!

  明月如水,蓝远铮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明月为证,我蓝远铮只要金漓汐一个人,此生此世,永不负她!”

  “生同衾,死同椁。”金璃汐呵呵冷笑,声音沙哑而凄凉。

  “桑焉,我后悔了——”金璃汐抬眼望着茫茫夜空,她的眼神空洞而干涩,她低声道:“我后悔再回到苗王寨……其实,我当时就该死的——就该死的——”

  “夫人——”桑焉向前一把抱住了金璃汐,忍不住失声痛哭,“你别胡说,别胡说——”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八章 费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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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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