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早日找到米菱,钟继苏他们在保双路悄悄展开了排查。
穆浮这边,临近一点的时候,大家还在米漾家里等待,在等绑匪电话。
他说绑匪一定还会打电话过来,没人会质疑。
米漾在被教训过之后就上楼了,苗珊也去睡觉了。
一楼只剩下刑警队的人。因为之前的部署功亏一篑,郑依他们都有些丧,士气低落,昏昏欲睡。而杜如初,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的睡相很好,呼吸浅浅的,头靠在了穆浮的肩膀上。
只有在睡觉的时候,她一身的高傲和凌厉才会消散,剩下的就是十分符合长相的恬静。别墅里的欧式水晶灯从二楼垂下,散发出的光落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的脸看上去又白又细嫩,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穆浮把她不安分的脑袋推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她的脑袋又靠到了他的肩上。
他再推。
几次下来后,穆浮听之任之了。
突然,技术科的人说:“有人给米漾的手机打电话了。”
杜如初睡得浅,一下子醒了。睁开眼,入目的是穆浮白色的衬衫,她得逞地勾了勾唇,随后不着痕迹地把笑意掩去。
“米漾接电话了。”技术人员说。
穆浮和杜如初立即来到技术人员身边。
“你居然真的联合警察设埋伏。”绑匪气急败坏地说,“你不顾你妹妹的死活了吗?”
米漾质问说:“米菱呢!她在哪儿!”
“我还以为你真的冷血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呢。”
说完后,绑匪那边传来一阵响动。接着,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米漾!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米漾慌乱了起来,大叫:“米菱!你在哪儿?你怎么样了?”
紧接着,绑匪那边传来米菱一声尖叫,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监听设备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沉默的一瞬里,米菱的尖叫声还在大家耳边。
随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米漾脚步匆忙地下来了。她抓住穆浮的手臂说:“之前都是我的态度不好,你们快救救米菱!”
穆浮像是不喜欢别人靠近,把手臂抽出,往后退了一步说:“米菱暂时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我都听到她的叫声了!”
穆浮说:“绑匪打电话来的目的很明显。他在通过米菱折磨你,让你崩溃。”
作为萌新的郑依一直想跟穆老师学习,这时候恨不得拿个小本子记下来。
见米漾还是没有理解,杜如初勉为其难地解释说:“他发现有埋伏很生气,所以要把气撒在你身上。如果他真的要伤害米菱,大可以在电话里伤害她、甚至杀了她,让你真切地听一下。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还没有放弃原来的计划,想留着米菱,通过她来绑架你。所以米菱不会有事,接下来就再等电话吧。”
她这一番解释把米菱说动了。
“真的?”
杜如初高冷地扭过头,不说话。居然敢质疑她说的话!
这时,米漾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说:“是我的经纪人。”
“米漾,你妹妹救出来了吗?”
“还没有。”
“你连续推了几个通告,网上已经有人在说你耍大牌了,下午的代言活动关系到明年的合同,你必须得出席。”
“我知道了。”
米漾接电话的时候没有避开,大家都听到了个大概。
郑依劝说:“米漾小姐,绑匪是冲你来的,这个时候出现在公共场合会很不安全。我们不建议你去。”
米漾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头发,懊恼地说:“我知道,可是我也不能丢了工作。”
卸了妆的她虽然不比白天那样精致,五官依然很漂亮,只是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郑依咬了咬唇不再说话。他们不能限制米漾的自由,只能到时候在现场保护她了。
“你的通告是几点?”穆浮忽然问。
“下午三点,十二点就要出发。”
“钟继苏他们已经锁定了绑匪藏身的范围,也许来得及。”
穆浮的话让几个警员振奋了一下。
“排查耗费的时间太久了,穆老师,你有什么办法缩小范围吗?”郑依问。
杜如初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突破口:“电话里那个声音。”
“是。”
穆浮让技术科的人把绑匪第一次打电话来的录音里那一个噪音剪了出来,让刑警队的几个人一起听。
“这是打击声?”郑依问。
“我之前也以为是打击声,可是后来发现并不是——”穆浮忽然皱了皱眉,“这或许是爆破的声音,附近有工地。”
刮了一晚上的大风,雨终于落了下来。
雨声很大。
下雨使得在外面的钟继苏和伊杭他们的行动变得很不方便,
正在寻找那辆白色轿车的钟继苏接到穆浮的电话。
雨声让电话的声音变得不太清晰。
“什么?昨天中午十一点二十五分左右有没有爆破?好的,我去问问。”
挂掉电话后,钟继苏去了趟工地,问了值班的人,发现没有。
“钟队,最近是不是水逆啊,我们今晚特别背。”谢彦吐槽说。
钟继苏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说:“少壮不努力,长大事事都怪水逆!水逆我们就不办案了?走,去问问小区看门的老大爷。”
提起那三个老大爷,谢彦挠了挠头说:“他们肯定又什么都不知道。”
跟在他们身后的乔佳笑了笑。
钟继苏回头关心地问:“乔佳,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乔佳摇了摇头说:“不用,我不累。我觉得外勤还挺有意思的。”
他们去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区,把正在传达室呼呼大睡的老大爷叫醒问了问。
老大爷迷迷糊糊地说:“爆炸?好端端怎么会爆炸呢?没有。”
问了两个小区的门卫,都说没有。钟继苏把额头前被淋湿的头发拨到一边,说:“就看伊杭那边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伊杭就打电话来了。
“我问过了,没有,但是那个时间有爆爆米花的,我觉得有可能是爆爆米花的声音。”
伊杭和钟继苏他们小的时候,街边经常有爆爆米花的人,现在溪市已经很少见了。
穆浮这边很快就接到了钟继苏的电话。
“爆爆米花的声音?”
在杜如初还在疑惑的时候,穆浮已经跟技术科的人忙起来了。
她走过去看了看,发现他在纸上写的东西都跟鬼画符一样,根本看不懂。
她问旁边的郑依:“你看得懂吗?”
郑依诚实地摇了摇头。上学的时候,她最怕的就是数学。
看郑依也不懂,杜如初就放心了。
没过多久,伊杭发了个定位过来,是白天爆爆米花的地方。
穆浮要来一张地图,用笔在地图上标出爆爆米花的位置,随后在这个位置外画了个圆形。
“根据点声源噪声衰减和距离的关系,还有当时的空气湿度和气温等等,保守推测,绑匪的位置在半径三百米之内。”他徒手画的圆形非常圆。
这个距离非常大概,但是足够了。
钟继苏和伊杭得到缩小的范围后,立即开始寻找。很快,他们在一栋楼的下面看到了那辆白色的轿车。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绑匪藏身的地方了。
“谢彦,联系街道派出所查查这栋楼的住户资料,再根据车牌查查车主。伊杭,带人守住这栋楼的四周,防止绑匪逃脱。”说着,钟继苏看了乔佳一眼,“你就跟着我。”
乔佳跟着外勤组熬了一晚上,依旧神采奕奕:“好。”
老小区的路面坑坑洼洼,地面凹陷的地方已经成了水塘,乌黑的水面无声地倒映着人影。
大雨的声音成了最好的掩护,一切动静都藏在了雨声里。
没过多久,街道派出所把住户资料发了过来,整栋楼一共六层,十二家住户,唯独六零二是住的是个独身男性。
邵玉杰,男,三十一岁,信息跟刚刚查到的车主信息一致。
就是他了。
为了米菱的安全,大家没有轻举妄动。
从对面一栋楼的楼梯间的窗口刚好能看到邵玉杰家的阳台。钟继苏和伊杭站在那里,一边注意着他家的动静,一边商量部署。
他们决定趁着深夜悄悄潜入,制服邵玉杰。
“我去了。”钟继苏对伊杭说,“你跟乔佳在这里看着,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好。”
钟继苏带着谢彦和几个警员刚刚下楼,对面邵玉杰家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伊杭皱了皱眉。
乔佳问:“怎么了?”
“可能有情况。”伊杭立即用对讲机通知钟继苏。
钟继苏他们的脚程比较快,这时已经从他们原先所在的楼出来了,准备去到邵玉杰所在的那一栋。
两栋楼之间相距不过二十五米。
听到伊杭的提醒,他停住脚步,问:“什么?”
“邵玉杰到阳台上了。”
钟继苏下意识抬头,果然看见六零二的阳台灯亮着,阳台上似乎站了个人。
倏地,阳台上的人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是翻了出来。
顷刻间,邵玉杰从六楼坠落在了他们面前的水塘里,黑色的污水溅起。
一切快得来不及让人反应。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人脸色一变。钟继苏说:“看着这里,快叫救护车。”随后,他飞快地跑上楼。
伊杭和乔佳也急匆匆从另一栋楼跑下来了。
乔佳检查了一下,说:“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高空坠落,当场死亡。”
另一边,闯入六零二的钟继苏他们找到了被绑在椅子上蒙着眼睛的米菱。
从楼上把米菱带下来的时候,他让人遮住了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楼下这一幕,以免受到惊吓。
让手底下的警员把米菱带到小区门口等救护车后,钟继苏问:“怎么样了?”
乔佳摇了摇头。
高空坠落死亡的人死状不是很好看,此时,邵玉杰的尸体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了,血水在雨水的冲刷下蔓延。
钟继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我们进去的时候大门是关着的,里面只有被绑在椅子上的米菱,没有别人。把尸体带回再去检验一下吧。”
邵玉杰很可能是发现警察找到了自己,畏罪自杀。
得到米菱被成功解救的消息后,留守在米漾家里的穆浮和杜如初跟米漾一起赶到了医院。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
米菱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在哭。
在来医院的路上,穆浮和杜如初已经了解了发生的事情。
“绑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杜如初疑惑地问。
“你这是替穆浮问的吗?”钟继苏笑着打趣说。
随后,他朝里面看了一眼说:“等米菱情绪稳定一些后,我让人给她做个笔录,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杜如初点了点头。绑匪死了,米漾一口咬定不认识绑匪,只有这样了。
钟继苏看向不怎么说话的穆浮,说:“反正也没什么事了,既然你身体不好,就先回去吧,好好养着。”
熬了一晚上,大家脸上都有疲态。
杜如初也是十分疲惫,跟穆浮回去后,洗了个澡就睡了。
她这一觉睡到了傍晚,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眼穆浮紧闭的房门,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案子结束了,精神也恢复了,趁着穆浮虚弱的时候,她要鸠占鹊巢了!
溪南网的大楼里,没有郁夏陪伴的施嘉落觉得很寂寞,正准备偷偷早退,就接到了她的电话,让他开车去帮忙搬东西。
施嘉落陪她去了原来的出租屋里。
“夏姐,你这是要跟穆老师同居了吗?”他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刑警队穆老师那样的高岭之花都能被他夏姐轻易摘到手,他简直服气得要给她跪下了。
杜如初得意地勾了勾唇。她原先打算只带几件好看的衣服走的,但想到毕竟是原来郁夏的东西,最后决定全带走了。
施嘉落替她把一箱箱东西搬进穆浮家里,随后好奇地看着四周问:“穆老师呢?”
“他还在睡觉。”似乎是消耗了不少电量,杜如初笃定如果没有事,在下个月圆之夜前,几乎都会躺在床上不动。
“对了,朕让你买的笔墨纸砚买了吗?”
“买了买了!”
用惯了好东西的杜如初看到他掏出来的笔墨纸砚,十分嫌弃。她拿起那支毛笔,问:“这是什么毫的?”
“毫?什么毫?”施嘉落没听懂。
杜如初用手摸了摸笔头,发现还掉毛,脸都黑了。
这些东西是施嘉落在路边文具店里随便买的。他心虚地笑了笑说:“夏姐,你凑合一下呗。”
杜如初让他在旁边磨墨,自己把宣纸裁开,然后拿起毛笔在第一张宣纸上写字。
劣质的毛笔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她笔走游龙,在纸上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施嘉落显然没什么文化底蕴,认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冷宫?”
杜如初点了点头:“待墨迹干了,你替朕把这个贴在穆浮的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