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刘彻来过以后,子夫就情不自禁的与忍儿亲近了很多,她初见这姑娘的时候便因着她的长相而心生欢喜,如今日子久了倒是觉着这姑娘有几分傲骨。
这心里面也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亲近来。
已经是暮春时节,这长安城里面的隆兴寺上的荼蘼花倒是全都开了,这些日子,皇宫里面清净了不少,刘彻派白臣送了一道圣旨前来,倒不是为了别的,而就是想要子夫去佛前拜一拜。
她已经许久没有出过皇宫了,这道圣旨下的倒也是刚刚好合她的心意,于是乎便也就顺理成章的出了宫。
这隆兴寺是皇家的寺庙,里面供养的也都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高僧,一般都不轻易见人,子夫素来不信什么命格,来这里之前也没有抱有什么算命的打算,只想着跪拜一下便成了,却不曾想,这刚刚从禅房出来,一朵牡丹花的花枝便落在了她的面前。
“大胆,是谁敢在夫人面前……”
月奴被这突然降临的花枝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却被子夫制止住了,忍儿上前将那花枝拿了回来,又回头交给了子夫。
紧接着,一个穿着一袭袈裟的小和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那个小和尚看上去年纪很小的样子,不过也就十几岁,慌慌张张的似乎在找些什么,在见到子夫手里面的花枝的时候,整个人微微的怔了怔,“夫人……那花枝是我的……”小和尚盯着子夫看了好几眼,直到子夫将那花枝缓缓地递出去,他才敢伸手去拿回来。
“你这小子,怎么如此冒失……”于此同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出现在子夫面前的身影则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和尚,那老和尚在小和尚的脑袋上面轻轻地敲了三下,目光踌躇的打量了一下子夫,随即问道,“刚刚拿花枝是落在了夫人的头上?”
子夫点头。
老和尚笑了笑,“夫人你的命格好啊。”
子夫苦笑,“我年幼丧母,和长姐两人抚养弟妹长大,一生寄人篱下,如何好?”
“这世上寄人篱下也要看是寄什么人。”那老和尚轻轻地一笑,随即便拉着那小和尚的手走了。
一阵清风缓缓地吹过来,这寺庙前面漫山遍野的荼蘼花的香气倒是缓缓地入了子夫的鼻子里面,觉得煞是沁人心脾,“夫人,这和尚是说您是皇后命……”一旁的忍儿冷不丁盯着那和尚的背影笑了笑,一副看透了这世间万事的模样。
子夫怔住,突然想起了那一晚刘彻跟她说的话,他说若是陈皇后倒台,便要给她皇后之位……若是这僧人说的话是真的,只怕如今这陈皇后也是待不久了。
就在她还在思考着一些什么的时候,手腕之上套着的那个红玛瑙的手链在顷刻之间被一个巨大的力道给夺走了,她霎时间惊住,这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拿着她的手链早已经跑了老远了。
“你站住!”
忍儿见了,连忙去追,子夫也连忙追上去,那少年跑的极快,一直在这个寺庙之中的深巷之中绕来绕去,看样子是极其熟悉这个寺庙的样子,他年纪小,跑的虽快,但是到底是不及子夫一个当了那么多年杀手的,在饶了几圈之后,子夫扶着腰一面喘着气,一面终于抓住了他。
少年回过头,很是清秀的模样,不像是一般的小偷,还有几分书生气,只是那看人的眼睛却是恶狠狠的。
“我不过就是偷了你一个手链,你何至于追我如此?”他瞪她。
“你偷便是不对,怎的,你还觉得自己有道理了?”子夫被他气笑了,一面扯住他的衣服,一面反问他。
那少年冷笑了一声,眼底突然露出一种鱼死网破的快意来,紧接着,在子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把刀子,直直地对着她,“连一个玛瑙手链都不愿意予人,又哪里有母仪天下的气度,既然如此,你不如去死吧!”
少年一个转身,那冰冷的刀锋便向她刺了过来。
子夫一个激灵闪过去,这才意识到,这少年根本就不是奔着那玛瑙手链来的,而是要她的命,可是那玛瑙手链又是年少时刘彻送给她的唯一一个信物,又遗失不得,她心头突然有一股子的心火涌上来,不得已,便只能够一面躲,一面去夺那手链。
以子夫平日里面的身手,一脚踢飞那少年手里面的刀子是不成问题的,可是那少年却是下了必死的心一样,刀刀都想要刺杀她,就在子夫弯腰去抢那手链的时候,狠狠地一刀就那样扎在了子夫的胸口。
鲜血咕咕的流了出来。
她倒是也感觉不到疼,只是仍旧拼了命想要拿到那手链。
却不曾想,那少年竟是将刀子狠狠地抽了出来,之后在她的面前,直接将那手链扯碎,“卫子夫,我早些时候便听人说,你最珍爱这手链,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他的眼睛里面有着一般少年没有的嫉恨,子夫看得心里面一惊,却仍是弯下腰,忍住胸口铺天盖地的疼痛,将那手链重新捡了起来。
“你是谁?”
“司徒允之子,司马相如。”少年眼里闪出愤恨的光。
电光火石之间,子夫似乎是记起了什么,司徒允……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当年,她刚刚进入皇宫的时候,刘彻便一直造出盛宠她的假象,为的不过就是让众人知晓陈皇后已经失去势力,她还记得那时候的皇宫酒宴之上,很多人反对留她在宫中,一直说什么妃子祸国……其中一直以死来相逼刘彻的那个大人便叫做司徒允……那一晚,绝对是皇宫之中最不得安宁的一晚。
刘彻一怒之下斩杀了三十名官员,振了朝纲的同时,也奠定了她这个祸国的名头。
“怎么,想起来了么?我这两年来,顶着家族的血海深仇一日一日的在这个隆兴寺之中做苦行僧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日,卫子夫,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