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被软禁在这个未央殿之中的第十日,卫青和霍去病两个人击打匈奴的那最重要的一战胜利了,皇帝大喜,大赦天下,死罪的变为活罪,活罪的变为释放,而子夫这等软禁的罪过自然也就是被宽恕了。
月奴见着未央殿许久不曾打开的门终于打开了,心中欢喜,可是子夫的面上却是迟迟没有任何的笑容出现,未央殿的大槐树下面,她躺在摇椅之上,那一张原本清秀的面上是说不出的情绪。
“娘娘您如今已经被皇上释放,不让您的未央殿一直是冷宫了,您怎么没有一点儿高兴的劲头呢?”月奴端了一碗羹汤过去,想要让子夫稍稍的补一补。
却被子夫拒绝了。
她的眸光犀利万分。
“如今去病和阿青两个人虽是立下了赫赫的战功,若是平日里面,我跟刘彻的关系好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如今这个样子,难免刘彻会怀疑些什么……”
“娘娘是怕两位将军功高震主?”
“嘘!”
子夫下意识的去捂住了月奴的嘴,低声训斥道,“如今他已经完完全全不信任我了,前几日还在派人监视我,你这般说,莫不是想要我卫氏满门死罪?”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但凡是被提到,那一家满门都不会有活着的机会。
月奴鲜少见到这样的子夫,被吓得怔住,背上都有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连忙频频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来。
倒不是别人,而是白臣。
他急匆匆的走来,面色仓皇,看上去就是有什么大事情,子夫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好在他是这个时候来,若是他是早些时候来的,便会听到她们的谈话,到时候又是不知道要闹出一场怎样的风波来。
“白公公是贵人,怎么今日想到要来本宫这个未央殿了?”
子夫高挑的眉目轻轻地挑了起来,声音冷冽。
白臣稍稍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面的汗滴,也不敢抬头看着子夫,只是恭敬道,“陛下找您去建章宫中一趟,如今各位妃嫔都等着您了。”
“等着我?”子夫的红唇轻启,一片玄光之中,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
“本宫虽还是皇后,倒是到底也是在冷宫之中走过一趟的人了,陛下心里面也不曾真的有我,有什么事情又是必须要等到我这个早就已经不受宠的人一起去做的呢?”
她这话说的颇为犀利。
白臣一时哑然。
良久才抬起头看着子夫道,“其实娘娘今日也无需做什么大事情,只需要坐在那里点点头,过个礼节上的面子就可以了。”
礼节上的面子?
她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
那拳头在倏忽之间被她攥的紧紧的,指甲也险些陷进了肉里面。
建章宫之中,穿着各种颜色的衣裙的莺莺燕燕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站成了一排,皇帝也不知道去哪里,似乎是还没有出场,子夫经过那群妃子的时候,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们的脸上满是讥讽的神色,似乎是在嘲笑着她一些什么。
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
她坐在那高堂之上,心里面已经隐隐的预料到了一些什么,那个女人有太久都没有出现了呢。
建章宫外,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伴随着男人醇厚低哑的一声咳嗽,众人皆齐刷刷的跪下,唯独子夫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眸光之中有了一丝的震颤。
迎面走来的不是旁人,而是刘彻。
他的唇角弯起一抹不自然的弧度,那笑意简直是有一种让子夫想要掐死他的冲动,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似乎都能够表现出这样云淡风轻的一面。
只可惜,而子夫,从前的时候似乎是最喜欢他这个样子的。
泰山压于顶仍旧面不改色。
只是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的怀中抱着的那个女人不是旁人,而是李妍,这些日子,他身边得宠的妃嫔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子夫都丝毫不在意,但是在看到李妍的时候,她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李妍。
贯穿刘彻身边中的两个重要的女人,一个清高聪明而不得最终红颜薄命,还有一个助他一步一步成为这天下的王却毁在一场大火之中被他欠了一辈子。
如今,死了一个定是要另一个补上,哪怕那另一个人是毁了容貌的。
李妍被刘彻揽在他的左边,身着一袭白衫子,还是昔日轻纱遮面的样子,只是似乎少了些先前子夫在梅林之中见到她的时候的那股子乖张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乖巧,无尽的乖巧以及温柔可人。
她的身子微微地向着刘彻那里侧身,看上去似乎是见了这里的人多,颇有些不适应的样子。
“你放心吧,这里有朕在,没有人敢诋毁你!”刘彻蹙眉,察觉到了李妍的变化,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然而,仅管皇帝已经是说了如此狠话来彰显他对面前这个女子的宠爱。
在李妍面对着大家的时候,那一层轻薄的纱里面仍旧还是可以显见出一道又一道深深地疤痕,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就开始有妃嫔在下面窃窃私语着。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被陛下带来这里!”
“是啊是啊,这女人看上去怪难看的,好可怕啊!”
那声音传入李妍的耳中,她捂住耳朵,连连后退,“够了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了!”那一双眼中已经有了泪光,这一后退差点撞到后面的凳子,宛若一只从林间走来的小鹿突然受了惊,真真是惹人怜爱。
子夫像是看戏一般的看着这一切,而刘彻的那一双黑眸之中已经满是怒火。
“都给朕闭嘴!”
“刚刚是谁戏谑的皇贵妃,都给朕站出来!”
那桌子上面的青花瓷瓶因为刘彻的大怒,而便一把推倒在了地上面。
下面的人连忙低下头来。
刘彻的唇角抿了抿,那眸子半眯了起来,声音阴沉的可怕,“都不说是吧,那好,反正这皇宫也终究是要改朝换代了,你们既然都不肯说,那么白臣!带几个人来,将在场的所有的女人都给朕打入冷宫!”
一时之间,哭声一片。
在场的所有妃子都跪了下来,开始哭求着皇上不要如此绝情,就连白臣也跪了下来,开始为这群妃子求情。
而刘彻则是始终眸光冷冽,那薄唇勾起的弧度宛如刀剑一般。
他将李妍揽进怀里面,在彰显着自己对她的无尽的宠爱的时候,一字一顿道,“今日之事,你们当真以为朕在跟你们开玩笑么?朕怀里面抱着的是朕的一生挚爱,今日朕便赐封她为皇贵妃,而先前是谁在背后说了朕爱妃的不好的,要么现在自行掌嘴,要么,等朕发现了,便是死罪!”
帝王之怒,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