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子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卫青虽是有错，此时也不是争议曹候与他谁说的对谁说的错的时候，可是仅仅凭借着几句争论，就要把人杖毙，这不合情理吧！”
子夫急了。
而平阳却是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充血，“不合情理？这世上有什么不合情理之事，如果不是他的话，怎么会气死本宫的丈夫！”她涂了丹寇的手指指着卫青，眼里面满是复杂的痛意，“是本宫这些年看错了人，才会顾念着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还没等子夫再开口，便听得卫青红着眼冷笑了一声。
“不是你平阳认错了人，是我卫青爱错了人！”他将脖子上面的那先时平阳送给他的玉坠倏忽之间扔在了地上，顷刻之间，那血色的玉碎了一地，那样刺耳的声音。
玉碎，情断！
身旁的那两个婢女已经前来抓住了卫青的胳膊，被他给挣脱开了。
“我卫青堂堂正正的立于这世间，不为诸事所累，行的正坐得直，曹候污蔑于我，这一条，我是抵死不认的！”
他痛快的扔下了这句话，随即便跟着那两个婢女出去了。
而不一会儿门口便响起了杖击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在肉上面，子夫听得扎心，可是刘彻却始终是禁锢住她的手，不让她出去半步。
这一晚，注定了是一个不眠之夜。
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来，杖击的声音响了很久很久，子夫透过外面的窗户依稀能够看到的卫青的样子，他的背部已经被血沾满了，一张刚毅的脸上写满了不屈，她也知道，曹候一开始吐血一定是故意的，可是当卫青把与平阳公主之间的旧事都说出来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事儿，他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占理了。
曹候的死，一部分是由于身体本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还有一部分，就是被他气的。
这杖刑，也是就该他受的。
可是，平阳是真的要打死他么？
子夫回过头去看平阳，她正对着曹候的遗体泣不成声，收敛尸骨的人还没有来，可是子夫又是那样清晰地发现平阳的余光是往外面飘忽的，她终究还是挂念着卫青的。
“公主，卫青晕过去了！”
奴才们来汇报。
平阳没有说话，而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彻终于开了口，“阿姐，朕看，就算了吧，如今曹候新死，这家中也不适宜再见什么血光了。”
平阳沉默着，一张高傲的脸缓缓地回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卫青，那眼中的意味复杂，转而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子夫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整个平阳府灯火通明，短短三个时辰的功夫，白色的灯笼已经挂上了，曹候死后，一切的丧事都由张汤来办，张汤做事确实别旁人好些，天还没有亮，平阳府的灵堂已经被布置的很好了。
子夫一晚上没有再睡着，她一直想着卫青的伤势，可是刘彻却是一直坐在房间里面的书桌前面，写着卷轴。
“你此时此刻再怎么焦虑都没有用，卫青此事着实是闹得大了，你再如此，怕是平阳反倒是要恼了你。”
“恼了便恼了，卫青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了，他没做过的事情硬是逼着他认，不仅仅是伤了他的身，更是伤了他的心……”子夫满是担忧，她终究是卫青的亲姐姐，自然是护着弟弟的，“今日之事，若不是曹候自己始作俑者，怎么会……”
她还没有说话，便被刘彻打断。
“闭嘴！”
他冷笑道“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任凭是个男人都接不下去，曹候在临终前给卫青设下这一局，逼得他与阿姐反目成仇，这也是情理之中，倒是你那弟弟，也着实是不识好歹了些，竟是当真曹候的面，说着其实阿姐的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个孩子，还是他亲生的，你以为，曹候当真就不会恼怒么？”
卷宗被他直接甩在红木桌上，对于卫青今日的行为，他也有些失望。
“一个身为将相之人，应该有宰相的度量和胸襟，曹候是污蔑了他，可是他却在曹候如此身体状态之下，在曹候的心上扎了最后一刀，你可知，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倘若今日，这卫青不是你的弟弟，他就是死在平阳的杖下，朕也绝对不会管。”
刘彻淡淡道，说这话的时候，身上倒是有几分帝王凛然的气魄。
“你……你这人怎么如此的狠心！”子夫见他如此态度，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恼了，那毕竟是她的亲弟弟，说不心疼是假的，便赌了气，要出那门去，却听得刘彻在书桌旁冷笑道，“你是非不分，倒是有理了？”
她没有再理他，仍旧是夺门而去。
刘彻见她竟是就这样出去了，一时之间也是有怒意升腾了上来，便将那桌子上面所有的卷宗都一股脑儿的推倒在地。
夜，漆黑。
白臣不知何时从宫里面赶了过来，已然出现在了刘彻的房间里。
他跪在地上，确认四周没有任何人之后，低声道，“如今一切蛊毒已经安排妥当了，万事俱备了，只差陛下您将夫人带回宫了。”
夜色下，刘彻紧抿着唇，那神色让人看不清。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白臣的额头上有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良久，便见他抬起了头，“陛下如今莫不是心软了？还是如今已经彻底的放不下夫人了？”
“没有，去办吧，记得不要让她知道。”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白臣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一阵风一样的离去了。
这个后宫就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