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陵一下子激动起来,牵扯到肩膀上的伤,那手掌却是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什么叫做大局?什么又叫做感情用事?早知道七年前在平阳府之时,我见到她,就该一刀杀了她,也不必有今日之事,彻儿,你今日若是去了,便是弃置汉室的江山于不顾!”
她似乎是有些急了,上前去一把就将刘彻所有的卷轴都扔在了地上--,“你好好想一想,我是有那么讨厌卫子夫么?如今我拦着你,不是要你不救她,而是要你考虑考虑这汉室的江山!你如今才年方二十,若是就这样死在了匈奴,你让王太后情何以堪,找何依仗!”
“朕是真龙天子,朕不会死在匈奴,朕会把她带出来的。”刘彻的眉头蹙了蹙,没有再搭理刘陵,只是兀自走了出去,出去的那一瞬,便听见了刘陵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声音。。
“如今天下大局还不算是真正的定下,刘彻,你就这样跟一个女人想到了一辈子,是当年我刘陵看走了眼!”
匈奴营帐之中,子夫被捆绑在帐前,天色已晚了,今夜的月色格外的好。哈尔多站在帐前拿着一个酒壶对着子夫,“喂,你要不要来一壶?”
子夫白了他一眼,冷笑,“不喝,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人。”
哈尔多笑了笑,将那一壶酒一饮而尽之后随手扔在了一旁的空地之上,他的腿翘在那大石块上,“你们汉室的女子一个个都太弱了些,不如我们匈奴的女子豪情万丈,我的夫人在比你还要小的时候就能够骑射打猎,一人斩杀千人了!”
“那你的夫人倒是个不世出的女中豪杰。”子夫听了不由得有些激赏。
“是啊,她确实是个英雄豪杰,我这一生南征北战,一直拥有着想要统一中原的梦想,就是因为她,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勇猛了,就能够追上她的脚步……”哈尔多笑着,眼里面有些怅然。
“那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在军营里面?”
“她死了。”
哈尔多淡淡道,突然回头看着子夫,“她也曾经像你一样的善良,哪怕我抓到的是一个敌军的人,只要她觉得那个人是无辜的,她就不会让我杀了她,所以我哈尔多这一生征战不杀妇孺。”
子夫扯了扯唇角,月色下,有几分怅惘在眼中。
“你的夫人兴许是善良的,但是我不是啊,我也曾经为了一个人杀了很多很多人,嗯……帝王家的路,你知道的,素来是那样无情的,就像你的哥哥对你一样,我见着他一副看上去巴不得你死的样子,你最好小心一点,不然哪一日被他在后面捅了一刀都不知道。”她淡淡的提醒。
却见哈尔多笑了笑,只是道,“大汉的皇后,哈尔多欠你的一条命是会还给你的。”他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这月夜继续恢复一片寂静。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营帐之中开始响起了一片厮杀的声音,是马蹄声,子夫半眯起了眼睛,这才发现前面的人穿的是汉甲。
他终究还是来了,他终究还是带着人来救她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刘彻这个人,不管面上表现出的是多么的无情,可是内心总是柔软的。
可是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难道他还不懂么?
耳畔边是一片厮杀之声,在一片火光之中,她听见厮杀之声渐渐地小了,两军交战,无鸣金息鼓之声,而战事突然暂停,那定是有一方败了。
如今淮南王的三十万大军还在赶来的途中,雪原之中的兵力本就不多,而刘彻哪怕是要亲自来,也不会带太多的兵力的,他定是主在谈判,这一战的失败其实已经是定局了。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听说这汉室的皇帝带着军队赶来救他的皇后了?”
“是啊是啊,如今阿达将他困在河左了,咱们可以快点赶去看看!”
身旁是守着她的两个兵士的窃窃私语。
“你们放开我,带我一起去!”子夫突然在那个绑着她的木质的十字架上面挣扎了起来,那两个匈奴兵士看了她一眼,没等她们开口,前面便又有两个兵士走了上来,“阿达的命令,汉室的皇已经抓到,带她走,一起去见王!”
匈奴的大营里面。
刘彻如玉一般挺拔的身姿站在那里,他的手臂胳膊都被绑上了,冰凉的唇角是一片冷意,如同刀刻的脸庞看上去却是格外的英朗。
“刘彻!”
她见是他来了,连忙扑上去,两日不见,先前的委屈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刘彻紧抿着唇,只是任由着她抱着他,他的胳膊动弹不得,面对子夫的时候,虽是仍旧生气,可终究还是心软舍不得的,他很想问她一句,这两日在匈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侮她,但是一想到此时此刻的境地,却仍旧只得冷下脸来,“卫子夫,你可知你闯下了滔天大祸!”
子夫紧抿着唇,咬牙点头。却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泪眼盈盈。
两个人这样依偎在一起,但凡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是一副鹣鲽情深的样子。
阿达坐在主位之上,看着这两人,不由得拍着手掌冷笑,“都说大汉的皇帝和如今的皇后关系甚好,皇帝还不惜为了她废除了青梅竹马的先皇后,今日一见,这感情果真是名不虚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