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些年对你从来没有坏的心思，哪怕是欺骗了你，也是有朕自己的缘由的。”他苍白的脸上眉头紧蹙，“朕知道梅林里面的事情，你还介怀，刘陵又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那今日朕干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与你说清楚。”
他一面虚弱的咳嗽着，一面断断续续道。
子夫见了眼眶没由来的通红，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带了些哽咽之声，“好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说这些了，我没那么在意的。”
刘彻按住她的手，“朕欠你一个解释，朕知道。”
他的目光灼灼，“你和梅林里面的李妍当年都是朕培养出来的歌姬，朕承认，那个时候朕确实是更加偏爱李妍一点，幽州城的时候，太子刘荣被贬谪到那里，你和李妍都被朕派去刺杀他，但是你们到了那里之后，平阳阿姐临时告诉朕改了主意，说杀人便要灭口，便一把火烧了整个幽州城，你平安无事的从幽州出来，而李妍则毁了容貌，她比你认识朕还要早，替朕打下了半壁江山，在朕最懵懂无知的岁月，是她给了朕一切，朕这一生欠了她很多东西，不得不还，所以就为她建了梅林，这是朕永远的痛。”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原本苍白的面色之上更加多了几分痛苦之色。
子夫静默的听了一会儿，她知道，在这个时候，有些事情本不该问，可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曾经说的那个想要保护一辈子的人是她么？”
很多年以前的月色下，她曾经问过他。
——你这一生有没有除了天下以外更想要得到的东西？
——没有。
——那你有没有想要拼了命去保护的人？
——或许有。
刘彻怔了怔，良久，“是。”
子夫的指尖一凉，那手从刘彻的手中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她的静默象征了此时此刻她的嫉妒，是的，那一日梅林里的那个女人没有欺骗她，刘彻这一生最爱的女人确实是李妍，而她卫子夫，从头到尾担的不过就是个虚名罢了。
倔强的扯了扯唇角，她仍旧是抱了最后一丝希望，“那你如今呢，你如今是不是心里面还有她？”
刘彻的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子夫心下的寒意骤然增起，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卫子夫虽是平阳府的一介奴婢出身，虽是个低贱之人，但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为人替身，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心里面没有自己。
突然站起身，她似是要往牢房的里侧走一走，明显的是要跟刘彻划清界限了。
刘彻的心里面蓦然一痛，扯住了子夫的衣角。
他的周身本没有什么力气，但见子夫这个反应，登时就有些着急了，也不顾自己的满身伤，竟是一把上前直接将子夫揽在了怀里面。
他这一抱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子夫并不领情，仍旧拼命地挣扎着，无数次撞到他的伤口，而他却是一直不肯撒手，不久，便折腾出了一身的冷汗。
“子夫，别动了，朕撑不住了……”
他轻轻地咬住她的耳朵，大汗淋漓，声音沙哑无比。
子夫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上满是伤痕，连忙转过身去检查他的伤口，却被他把手箍得死死的。
“刘彻，你身上还有伤，你不要乱动了！”
刘彻却不不管，只是孩子气地看着她，一双深邃如同鹰隼的眸子里面是满满的心痛的意味。他把子夫死死地抱在怀里面，那声音简直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你刚刚转身的那一刻，朕以为，你不要朕了……”
只这一句，饱含了委屈。
却逼得子夫的眼泪生生地落了下来。
她下了狠手，一掌就猛地拍在了刘彻的伤口上面，哽咽“分明是你欺骗了我，你怎么还能如此心安理得的说是我要抛下你？”
是啊，哪一次不是他抛下的她？
刘彻英挺的眉目紧蹙着，良久，他突然吻住了子夫的唇，那吻来的又快又急，带着巨大的情绪，“朕是放不下李妍，可是朕对她的愧疚大于爱，朕答应你，朕总有一日会将你放满朕的这颗心，朕是皇帝，你是帝后，你我同心，此生再不分离……”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扣住了子夫的手。
子夫微微的动容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下头，那手指在刘彻胸前的那一道一道的鞭痕上摩挲着，“是不是很疼，你是皇帝，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疼倒是不很疼，只是觉得很没有面子？”
“没有面子？”子夫抽搭了一下鼻子，困惑的看着他。
却被刘彻刮了一下鼻子，“是啊，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被打，这滋味儿，真是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