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顺着胡同前行了一百多米,实现豁然开朗,眼前出现在了一大块空地。
空地的最里面,是个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门楼。
大门台阶前面左右,蹲着两只两人多高的狮子。
雄狮脚踩绣球,雌狮轻抚幼狮,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平地刮起一阵煞气,再配上那模红色大门,给人一股子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这两尊狮子是前清荣王府门前蹲着的,当年红卫兵要把它们砸碎时,是老爷子出面阻止了,并把它们运到了这儿,这才得以保全。
进入新世纪后,老爷子几次想把它们捐献出去,但每当工作人员动手,不是足够承担数吨重的钢丝绳忽然绷断,就是吊车、平板车出现故障。后来,曾经在天坛工作的老李来了。”
蒋小舟停好车子,看着那两尊狮子:“传说,老李是大唐相师李淳风的后人,对传统文化很有一套。当时他跑来看了看说,这两尊狮子已经有了灵性,是不会轻易离开老爷子的。
呵呵,说起来也挺玄的,当时老李还说,这两尊狮子为了报恩,要格外赐给赵家一个男孩。”
赵飞阳推门下了车,打量着那两尊狮子,随口问道:“那后来呢,老李说的话应验了没有?”
正要关上车门的蒋小舟,听到赵飞阳问出这句话后,脸色蓦然一变,盯着那两尊狮子愣在了当场。
赵飞阳绕过车头,关心的问道:“妈,怎么了?”
就像没看到赵飞阳站在眼前那样,蒋小舟望着那尊雌狮,梦呓般的说:“应验了,果然应验了。”
赵飞阳满头雾水的也看向那尊狮子,耳边传来蒋小舟有些空灵的声音:“老李说这句话的那一年,我和你爸刚认识不久。按照当时国家对生育政策的严厉,像赵家这种家庭,不管男孩女孩,只能要一个,可我却有两个儿子……没想到,因果却在这儿。”
“不会吧?你这样一说,那不就代表着我、我就是那两尊狮子送给赵家的礼物?”
赵飞阳呆了片刻,忽然醒悟了蒋小舟所说的这些话,再看向那两尊狮子时,却没有了刚才那种庄严肃穆的凝重,只有一种被佛光普照的暖洋洋感,心里从没有过的安宁。
“也许,你真是这两尊狮子报恩的结晶……可惜,老李已经去世很十几年了,要不然我非得带你去看看他。”
蒋小舟发了会楞,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牵起赵飞阳的手向大门台阶上走去:“小阳,不管怎样,你都是妈妈的儿子,对吧?”
“好像这个结果无法改变了。”赵飞阳有些好笑的挠了挠头皮,籍此机会缩回了手,跟着蒋小舟走进了大门内。
在走进院子里时,他又扭头看了眼门口那两尊狮子,心想:难道真是这两尊狮子,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吗?
(请允许兄弟在这儿说个题外事,亲身经历。
媳妇怀着我儿子三个月时,有一晚去妹妹家串门,在出来时,一只还没长出羽毛的小燕子,从她家大门口上方掉下来了,在地上唧唧凄声叫着,大燕子在天上飞来飞去,也叫。
妹妹家的大门很高,燕巢就筑在屋檐下,很高。
那时候夜深了,本来也没打算管这事,以为大燕子会把它孩子叼上去的。
可媳妇却说,燕子这么可怜,最好还是想办法把它放回窝里,算是给孩子积德了……
我一想也是,于是就让外甥搬出了好几把椅子,就像玩杂技那样,椅子摞椅子,椅子,摞了四把椅子,才够得着那个燕窝,把燕子放了进去。)
把小燕子放进去后,当时我也没多想,不过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做好件力所能及的好事,要比拦路抢劫后心安很多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还和媳妇开玩笑说,今晚行善救了一条小生命,你怀着的肯定是个男孩。
说到这儿,兄弟得解释一下,我是来自农村的,在要儿子之前,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了,儿子是偷着超生的,早晚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不过我认罪,愿赌服输。没办法,老爸是那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老封建,在小女儿出生的那五年中,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特别羡慕那些能带着孙子在外面显摆的老家伙们。
当时媳妇也没在意,一家人说笑着就回家了。
第二天傍晚左右时,邻家一只狗儿生了一窝小狗,五岁的小女儿屁颠屁颠的去看小狗,结果大狗护崽,以为凑到眼前的小女儿要抱走它孩子,也没和我这个当爸爸的商量一下,张嘴就咬了小女儿小腿一下。
登时,在场人大慌,赶紧把哇哇哭叫的小女儿送到了医院,并通知了在超市工作的媳妇。
我媳妇挺疼小女儿的,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提前半小时下班赶去了医院,结果在上楼梯时,因为走的急了点,在楼梯拐角时,不小心碰到了楼梯栏杆。
她当时只觉得肚子疼了一下,也没在意,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医院三楼,刚走进打狂犬疫苗的那注射室内,还没有来得及和我说什么,却忽然蹲在了地上,脸色惨白,有血顺着裤脚淌了下来……
原来,她在上楼时碰的那一下,动了胎气,本身又算是高龄孕妇,结果造成了大出血。
当时就把我给吓毛了,把那注射的护士也吓得不行不行的,赶紧帮我们把妻子送到了妇产科。
妇产科医生不检查不要紧,检查后的结果差点把我吓昏过去,说依着镇医院的技术条件,根本无法阻止这种大出血,而且医院也没血库,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去大医院,要不然你媳妇就挂定了!
那位很有经验的女大夫告诉我们说,依着媳妇当前的情况,孩子是别想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是妊娠三个月,正在最不能处理的要害处,既不能流产(流产的最多天数在六十天左右),又不能引产(引产不能低于一百十天),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给孕妇输血等等。
我毫不怀疑医生是实话实说,因为媳妇躺在检查床上,血仍然顺着坑脚往下淌。
那一刻,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事后才想到这可能是关心则乱),幸亏妹妹、和姑姑都在,妹夫开车,用最快的速度连夜赶向了市里。
那一晚,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在去市区的路上,因为是带着小女儿的,她在半路开始发高烧,我抱着她,就像抱着个火炉那样,都烧的说胡话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幸好姑姑跟着,她揽着媳妇,尽最大可能的让媳妇能够保持稳定的坐姿,减少出血量。
那一路上,我就像是在做梦那样,紧紧楼着小女儿,坐在副驾驶上,愣愣的看着前方默不作声,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后,才走完了六十公里路程,来到了有血库的大医院。
说来也巧了,来到大医院后,媳妇的大出血自个儿停止了,小女儿也在出了一身大汗后,退烧了。
别看咱们摊上这种事时,吓得脚丫子都毛了,但放在人家大医院专业大夫眼里,根本算不了啥事,只轻飘飘的说了句‘暂时住院观察’,就让我们交了押金去病房了。
虽说很不爽医生给的答案,可兄弟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按照人家医生的嘱咐办。
有些事,就像它突兀的来,又突兀的去。
媳妇住院后,也没接受什么治疗,就慢慢安顿了下来,血也不流了。
姑姑去问大夫,媳妇情况怎么样,并一再强调能不能现在做手术,避免大人再出现那种吓人的情况。
可人家医生的回答,和我们镇医院的医生说法,是完全相同的,就说在这个妊娠月份,根本不适合做任何手术,只能住院观察啥的。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听从医生的。不过大家都知道,孩子是保不住了,毕竟当时流了那么多血。
可事实总是在给人凶狠打击,让哥们我难受的恓惶心烦时,却又从容改变了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媳妇在那儿住了两天后,病情竟然稳定了下来,孩子仍然健康在他老妈的肚子里,做着他丫的春秋大梦。
就这样,几天后媳妇出院,回家静养了半年多,在龙年的腊月初一的清晨五点左右,做了个梦,梦到了一只小燕子,在两只大燕子的带领下,闯进了她的梦中,叽叽喳喳的飞了半天后,忽然消失。然后,媳妇的肚子就开始剧痛起来,羊水破了。
对此,我们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尽管那天是大雾,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赶了不到十五公里的路程,却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赶到了镇医院。
那年的腊月初一清晨七点二十,小儿子安然降生在人世间。媳妇说,在听到儿子哇哇的叫声时,她好像又看到了一只小燕子。
事后,那些妇产科的医护人员听说这件事后,都来媳妇产房内问这事。
其中一个年龄大的就说,这是好人有好报,本来你儿子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不过因为你们两口子行善,燕子在保护你呢。
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就知道傻笑。
后来,我家老头子专门找我商量,说让他孙子叫燕子吧。
题外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当然说的有些罗嗦有些长,但我觉得这事挺灵异的,尤其是媳妇从手术室出来后,竟然问我有没有看到几只燕子飞过时,我更是茫然不知所措:这都大冬天,天寒地冻的,去哪儿找燕子?
这个题外故事,绝对是兄弟的亲身经历,一辈子难以忘怀的事,所以就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故事情节写在了书中,一切为了本书剧情,并没有籍此宣扬某些被成为迷信的东西,至于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好,书归正传!
在蒋小舟的带领下,赵飞阳穿过天井,来到了这栋四合院的正厅门前。
门前挂着芦苇编织的门帘,再加上已经褪色了的屋檐上的琉璃瓦、和窗棂,给人一种穿越回抿国之前的错觉,但又那么真实。
蒋小舟伸手刚要挑开帘子,门帘抢先被屋里的赵建城挑起。
看着儿子,眼里带着喜色的赵建城点了点头,轻声说:“进来。”
“小阳,别紧张,你爷爷和你大伯他们,其实都很平易近人的。”蒋小舟低声说了一句,迈步跨过了门槛走了进去。
别看蒋小舟安慰赵飞阳别紧张,其实她每次见到老爷子和一号长,心里却是紧张的很,虽说她现在已经是这个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但她毕竟出身草根,而赵家却是红世家,无形中她在赵家长者面前,心底就会有种自卑。
房子虽然算得上古代建筑,但正厅内面积却很大,而且采光也相当不错。
冲门的墙下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两边放着雕花太师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双手拄着一个拐杖,腰板挺的笔直,坐在上座。
尽管他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坐着,却给人一种百万兵马大帅站在阅兵台上的威风,浑身散发出一股子无形的上位者气息。
老人左首放着一个无背圆凳,被全国人民所熟悉的一号长,就像一位儒雅的大学教授,看向门口的眼神里,含有淡淡的笑意。
赵家老爷子和一号长俩人坐着,至于包括赵建城在内的其他人,不管在外面多么威风,在这儿却只有站着的份,这十几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赵家的至亲。
蒋小舟一进门,就乖乖的站在了门后。进了屋子后,她就知道再也没有主动说话的权利了。
赵飞阳迈步走进正厅后,在门口稍微犹豫了下,就抬起了头。
他第一眼并没有看向太师椅上的老爷子,而是先观察两边的人。
站在桌子两边的那些人,就像古代上早朝的那些文武大臣那样,也都看着赵飞阳,在大家四目相对时,有冲他点头的,也有冲他笑的,当然也有对他待理不理的,比方被某个少妇抱在怀中的那个七八个月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