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楚牧果然在朝堂之上，为临安王赐婚。将南越郡主许配给他做王妃。
当天夜里，临安王在府中大摆宴席。
秦楚牧带着我前往临安王府。
这一天，距离我当年离开这里，整整一千零二十三日。
故地重游，已经是物是人非。临安王府在年前整修过，将殿堂建的更加高阔宏伟，雕花精良。
这样的好日子，秦朝极却依旧穿一袭素袍，跟艳丽的红色背景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秦楚牧坐在高台上的正位，我随他坐在一侧。
眼下，十几位当朝老臣分别就坐于厅道两侧，看着歌舞，吃着酒菜相谈甚欢，整个府中一片喜气洋洋。
今日喜气洋洋，临安王的堂妹朝阳郡主也来凑热闹。
记忆里，她还是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可三年没见，如今都是水灵灵的俏姑娘。
“王上哥哥，这是我年前亲手酿的杏子酒。”朝阳端着酒壶走到秦楚牧身旁，为她斟满酒杯。
秦楚牧看着她倒酒，眼睛落在她的脸上，轻声笑道，“朝阳都长这么大了，越发漂亮了。”
朝阳抬眸，看着秦楚牧的眉眼里，全是深深爱慕，“王上哥哥，你快尝尝。”
不知怎么，我伸出手掌直接将朝阳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脸上含笑低声道，“你王上哥哥近日旧疾发作，不能饮酒，让本宫代劳吧。”
说罢，我也懒得看那朝阳什么表情，仰头一饮而尽。
杏子酒，入口柔滑，十分可口。我拿帕子擦了擦唇角，不咸不淡道，“确实是好酒，可惜王上不能喝。”
朝阳气鼓鼓的退下去，桌台之下，手指却猛地被秦楚牧抓住。
我侧眸，却见他眉宇间酝酿出一股难言之色，愣愣的看着我。
我狠狠瞪他一眼，低声道，“怎么，朝阳郡主的酒没喝着，心里不痛快便捏我出气吗？”
秦楚牧傲然如峰的灿眸闪过一丝难辨神色，低了低头，看着桌台下我们相扣的十指，又抬头，挑了挑眉，唇角猛地笑容骤增。
“笑什么？”他突然笑，笑的我心里发虚。
秦楚牧微微侧身，薄唇往我耳侧一凑，鼻息间的温热便喷洒在我的耳根上，然后我就听到他的声音飘进耳朵里，“你在吃醋。”
吃醋！
天呢，我竟然会吃他的醋。真是没天理！
这样想着，可是不知为何，我的脸颊竟然渐渐发烫，并且越来越烫！
“王上胡扯！”我忙将手从他掌心抽离，站起身来，“这里太吵，我去后花园走走。”
后花园依旧是以前的模样，并未曾有过很大改变。
我的呼吸急促，走了很久以后，抬手摸摸脸颊依旧有些炽热：夜云歌，你这是怎么了，一定是来这里太紧张了！
我自我安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颗榕树下。
我记得它。这是小时候，我跟秦朝极一起种下的一棵树。想不到此时此刻，已经这样大。
当时，秦朝极挖坑，我便帮着刨土。
好容易将小小树苗栽好，秦朝极与我便蹲在树苗旁细细的看，也不见它有什么动静。
我等不及，问他，“朝极，它什么时候才长大。”
秦朝极抚摸的脑袋，笑道，“十年，十年就能长大，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娶你。”
十年之后，我便娶你。
可是，可是十年之后的今日，榕树已经亭亭而立，葱葱郁郁，你和我，却已经永远的隔绝在世界的另一方。
我伸手抚摸树干，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似乎一并涌动在心头。
“云歌。”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雅如雪的呼唤声，那样轻，仿佛穿越了前世今生。
我转过身，看着他站在落樱缤纷的树下，眉眼模糊，捂嘴笑道，“王爷，你可是认错了人？”
秦朝极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声音颤巍巍道，“云歌……你，你可还恨我。”
“恨？”我突兀的笑出声来，“你以为你是谁？本宫凭什么恨你？说起来，本宫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本宫怎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嗯？”
“云歌……”秦朝极垂眸，双肩微微颤了几下，突然迈开脚步，急速找我走过来，拉住我的衣袖，“云歌，我……我……”
“放肆！”我猛的甩开他的手，冷冷瞥他一眼，“临安王，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朝极缓缓抬起头，眸间似是一团化不开，研不动的墨，他双唇颤抖，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只有两个字：“云歌……”
我整了整衣衫，迈开脚步离开，将身后定定然立在风中的秦朝极，远远甩在身后。
我步伐越来越急，几乎乱了方寸，终于扶住一块假山石壁，大口喘息，“秦朝极，晚了，一切都晚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阴风略过。一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徒然在身后响起。
“云歌妹妹，想不到，真的是你！”
这个声音，即便是在梦里听到，都让我恨的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