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廷这话说得果决，大有陆沁不从也得从的架势。
谁叫她闹腾人了，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说不接就不接吗？陆沁只当打电话来的是救星，极力拉开距离，往包包里掏手机。
奈何手机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便换了主人。
霍启廷眼疾手快夺了过来，目光黏在屏幕上，旋即将手机随意丢在储物的小格子里。
“哎，你……”陆沁气急败坏地刚要说什么，最后的音尾消失在嘴边……
陆沁拿手背抹着嘴唇，斜着眼睛瞪他，可男人丝毫不在意，像只猫一般，十分餍足，坦然地直视陆沁。
只是为什么瞧着他脸色不太对劲。
没人搭理的手机早就自顾自安静下来，陆沁无心多想霍启廷在想什么，刚刚甚至来不及看一眼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
她赶忙拿起了手机，手机亮起的一瞬间，不知是光亮还是来电人的名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阿廷……”陆沁哭笑不得地问他，末了还加了一句阿廷，就是怕他憋了气，不想理自己。
屏幕上赫然是阮延东的名字，他不打电话来，陆沁险些忘记了存过他的号码，从前来往并不密切。
难怪霍启廷的表现有些奇怪，怕是刚刚他已经看到了是阮延东。
玛莎拉蒂才不给陆沁机会，这会儿跑得飞快，霍启廷一本正经地看着前面，刚毅的线条隐没在夜色里，倒是更锐利了。
空气里安静得吓人。
陆沁小心翼翼地转了转琉璃般的眼珠子，往前探了探身子，也没从他脸上瞧出来是喜是怒，笑嘻嘻地又喊他“阿廷，你怎么了嘛？”
霍启廷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眼底的温度降至冰点，全神贯注开着车，薄唇一动不动。
分明前一分钟还好好的啊？！
陆沁吃不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窝囊气，打定主意就是要问出一个所以然“霍启廷你到底干嘛啊？我又不知道是他打的电话。”
再说也没有接到电话啊，难不成霍启廷就这么生气了？陆沁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虽然他喜欢吃醋，可也不至于这样小肚鸡肠吧？
“你别说话。”霍启廷抿了抿唇，才不冷不热地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在想什么，就不能说出来吗。”陆沁委屈地撇了撇嘴巴，下一秒眼泪就要翻着出来，方才的笑靥如花荡然无存了。
他分明就是生气了，竟然还不让自己说话。
额前的青筋一跳，霍启廷眼底深若寒潭，侧脸的轮廓深邃，冷不丁大声“你再说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不是不说话，一说话就那么大声，陆沁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她倒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只是真的没有见过霍启廷这种模样。
难免被吓到。
她的眼泪都忘了掉，傻傻张了张嘴巴，哑然无言。
兴许是车厢内的气压实在是令人烦闷，霍启廷开了左右车窗，长指勾了勾领结，墨色发丝略显凌乱，五官冷峻。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天色愈沉。
“我是卑鄙又诡计多端，你怎么不听了他的话。”
霍启廷的话，像那砸进来的零落雨滴一样冰冷，刮过陆沁的耳朵，可眼睛却不受控制，落下了热泪。
这里的他，自然是阮延东。
可霍启廷是怎么知道，阮延东说过这样的话。
陆沁心里慌乱极了，摇着头口齿不清“不对，你不是……我没有……”
车子开得更快了，仿佛是霍启廷把全身的力气，都撒在了油门上面，他冷笑连连“不是什么，没有什么，你也早这样觉得吧？”
“你准备出国读书的事，别以为不知道。”
头一遭感觉到霍启廷的绝望，陆沁在泪眼婆娑里摇头摇得更用力，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风嚣张地刮得她的脸颊生疼，眼泪早就半干着黏在脸上，黏腻的感觉不舒服。
陆沁想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路旁高高溅起泥泞的水花，玛莎拉蒂慢慢驶近了霍公馆，夜色里什么都看不到，耳畔依稀可以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是大门打开了。
一下车霍启廷就走得飞快，满脸阴鸷，车钥匙看也不看地丢给旁边的管家。
后面急急跟着一个小身影，眼眶还红通通的，陆沁始终低垂着眼睑，似乎是头顶惊人的水晶灯晃了她的眼睛，将头埋得更低，也没有看左右的佣人。
早上出去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管家摸了摸手上还带着湿气的钥匙，不明所以。
这一路，陆沁想了好多好多，她哭的不是被霍启廷发现，而是他无助的眼神。
江城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竟然会有那么失落的时候。
陆沁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阿廷，你等等我。”陆沁看着他的冷冽背影，鼓足了勇气，一边快步跟上去，一边喊他。
男人顿了顿，可脚上的步子没有停下来，反倒是更紧了。
他一米八五的腿脚，怎么可能是陆沁的小短腿能拼得过的，陆沁气结，憋足了气息，大喊“霍启廷，你给我站住！”
这回声音是够大了，幽深的长廊里，来来回回响彻了两三遍。
同时也定住了霍启廷的步伐，他顿了顿，脸上看不清楚喜怒，毅然决然往回走。
随着距离的缩短，陆沁的心也揪作了一团。
“给你三分钟，说。”霍启廷低头看了看限定版手表，眼神压根不在陆沁身上，口气不善地说道。
这……明明生着气吃着醋，还要摆出来霸道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莫名的可爱。
陆沁气极反笑，刚刚哭过的声音糯糯，笑起来银铃儿似的，清脆极了，一直笑到了霍启廷心里去了。
虽然脸色稍缓，霍启廷仍然板着一张冷峻面庞，深深地望着陆沁“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