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了昨天的聚餐,学长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手机屏幕在阮延东手里缓缓熄灭了,他颇有些诧异,忽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沉吟两秒,整理了措辞,方看着陆沁,眼角眉梢满是笑意,问“陆沁你怎么了吗?我记得你自信有元气,从你醒过来开始,你已经说了不下三遍对不起了。”
还有昨天她红肿如桃的眼睛跟一身的狼狈,究竟是怎么回事?
阮延东想问,可她像是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再经受不起任何的惊吓伤害。
其实阮延东不说,陆沁全然不知道刚刚把对不起挂在了嘴边,一低头,灰色格纹的病号服。
这样的自己,她也很陌生。
出身经历特殊,陆沁从小就不喜欢掉眼泪,哭即说明是弱者,林玉荷会变本加厉地苛待她,陆梓潼则更加轻蔑她。
既然是亲者痛仇者快,倒不如笑起来,让她们达不到目的。
所有的规则习惯,在碰到霍启廷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弱点二字是什么意思,陆沁明白了个大概。
“不就是聚餐吗,昨天不行,今天也可以……他们都很想跟你一起吃饭啊。”阮延东继续安慰陆沁,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底满满的都是心疼,而又不敢表现出来。
傻丫头,吃饭哪里有你重要?
亲眼看到陆沁晕倒,阮延东当时吓得浑身血液凝结。
还好只是感冒发烧了。
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一团浆糊,根本理不清思绪,陆沁没有心思揣摩他的弦外之音,强打起精神,虚弱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当然好啊,突然失了约,我还要跟他们赔罪呢。”
阮延东天生擅长言辞,性格又阳光乐观,一个话题结束了,还会有另一个话题接上来,病房里的氛围渐渐好了一些。
“你家人还不知道吧?要不要……”不得不说起的话题,阮延东纠结了许久,最后释然一笑,不就是霍启廷吗,有什么好忌惮。
时间已经不早,看样子霍启廷不光没有追出来,还不闻不问。
陆沁隐约猜到会是这结果,临了失落还是止不住,她这样如果回去,外公跟舅舅肯定会去找霍启廷要个说法。
由此而来,必然会牵扯出来很多事,她累了,不想去纠缠那么多,因此她选择了逃避,无力拖了拖嘴角“我等等让晓恬给我帮我打电话回家好了。”
明明前几天才跟他们信誓旦旦地约定了是家人,有事情一定要告诉他们。
陆沁闭了闭依然沉重的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看到他们失望的样子。
从小缺少了很多爱护,陆沁早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以及打落牙齿和血吞。
外公年纪大了,不能知道霍启廷这样对她。
阮延东绅士地没有多问,嘘寒问暖地前后忙活,还问她现在想吃什么。
“学长,可以拜托你收留我一晚上吗?”今晚可以住医院,可是明晚呢,后天晚上呢?陆沁说完了才察觉到误会的可能性,连忙补充说道“篮球部的房间,我今晚想在那里静一静。”
篮球部的一角有一小小的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初建造起来,仅供球员休息用的,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谁真正住下来。
保洁阿姨每周都会照例打扫。
毕业季即将来临,很多大二大三的人都没有心思管什么篮球社,虽说是新生学弟的天下,现在的篮球部,阮延东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其实阮延东心下一喜,生生打住了笑容,深知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沉吟了片刻“你要白住的话,我是不肯的,如果……你愿意帮忙,我想他们不会有什么意见。”
全国大赛快要开启,准备工作跟安排训练也应该赶上日程。自从陆沁离职,篮球部又换了好几个经理,由于各种原因都不合适。
阮延东觉得,在招聘到新的经理之前,陆沁回来帮一阵子地忙,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问题。”陆沁重重的点了点头,只听前半句话,还以为阮延东不愿意呢,这个话锋转得她十分满意。
不知道是不是天助陆沁,方渊明因为公司来了一个大项目,忙的沾不开身,抽空回了陆沁的微信,就再也没有消息。
对陆沁来讲,表哥不问就是最好的反应。
而方绍礼今天早上动身去了北方,说是有什么急事。陆沁也不管,舅舅有一个自由的灵魂——野惯了。
不对……怎么有一种教训小孩子的错觉。
“臭丫头,你这次欠我的人情可不是一条德芙巧克力一只炸鸡一块提拉米苏一顿海底捞可以解决的哦。”周晓恬甜笑着给方家打了个电话,一转头对病榻上的陆沁就是一通讨人情。
方家人口简单,她打的又是客厅的座机,肯定是方家爷爷接的。
周晓恬刚开始被陆沁喊来地时候她还不信,两天不见的好友,就能憔悴苍白成这样。
事实是眼见为实,特别是从陆沁嘴里听到了霍启廷的事迹,她更是愤愤不平地大呼。
“你忍心在一个什么都不能吃的病号面前做坏事吗?”陆沁躺在榻上不理她,口水不停地分泌,天了噜,火锅,她好想吃火锅啊!
然而这种时候吃辣,无异于自寻死路。
陆沁一激动,直接导致粗的跟什么一样的声音更难听了,周晓恬鸡皮疙瘩都让她给刺激起来了,捂着耳朵嫌弃道“我的亲娘啊,你能不要说话了吗?”
再多说几句话,周晓恬真怕她的一把甜脆脆的嗓子就要毁完了。
“乖女儿,刚刚一直要我说,现在又不让我说,你到底要怎样。”好友越不想听,陆沁越是嚎得大声,把今天所有的不满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在护士姐姐没有找上门来之前,她马上就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医院,禁止大声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