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寝宫这边,下人们已经将煎好的药物端了上来。施锦汉眼含笑意看向坐在榻上的四皇子。
“四弟不要太过忧虑,这位是白瑜特意为你寻来的,据说是江湖第一名医,有他出手定能药到病除,你说是不是啊,方大夫。”
立在一旁的方子季低着头一动不动,仿若什么都没有用听到,唯有袖下紧握的双拳泄露出他此刻痛苦隐忍的心情。
“方大哥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敏感的白瑜察觉出方子季的不对劲,担忧的看向他。
“让小姐担心了,方某只是见识短浅,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的场合,请殿下准许草民出去喘口气。”方子季恭敬的行了个礼,于他而言,这座寝殿仿若一个吃人的野兽,而自己就是那牵着猛兽的屠夫。
寝宫外的阳光灿烂明媚,方子季缓缓摩挲着手掌,只是如今这双治病救人的双手,仿若沾上了漆黑脏臭的淤泥,再也洗不净了。
“终究我还是负了你,小翠,对不起。”平静的湖面上微风轻轻拂过,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随风化为无形。
白瑜轻轻吹凉勺中的药汁,寝宫内,药香浓郁的近乎反常,“四弟,莫要浪费白瑜小姐的一片苦心,快喝了吧。”
施锦汉关切的看向四皇子殿下,没人注意到他看似关心的语气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哼!”施锦宸微微皱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既然是白瑜亲自喂药,他也无法拒绝,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中气十足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且慢!!!药下留人啊啊啊啊啊!!!”白瑜一惊,险些弄翻手中的药碗。施锦宸面上不显,却有一丝欢喜从心底蔓延上来。施锦汉眼皮一跳,“小穗姑娘。”
“是我,但不只是我,还有这位!”小穗说罢雄赳赳气昂昂的往边上一闪,给身后的人让出了道路。
“父皇!”这一声简直石破天惊,在座的各位甭管站着的还是坐着的躺着的,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皇帝说完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奴才手捏银针上前。
“父皇,您这是?”施锦汉不愧是心机颇深的老狐狸,这种时候也只是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可是儿臣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
皇帝的脸色略微缓和,“汉儿不必担心,你一片爱弟之心,父皇自然清楚,只是这眼疾之事,父皇必定要亲自视察。”很快那奴才便把药罐小心翼翼的捧了上来,又有另一个奴才手持银针,一脸认真的探进药中。
“怎么会?”太子一脸震惊,似乎不敢相信,白瑜惊呼一声,甩手扔掉手中的药碗。
只见银白的针尖,一片漆黑。小穗看太子那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不屑的撇撇嘴,装得真像。
“父皇,一切都怨儿臣。儿臣担忧四弟的眼睛,实在不放心那江湖郎中,就把他留在了府中,谁曾想到儿臣百般防范,却还是……”太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下一秒似乎自责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小穗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心下啧啧咂舌。
“汉儿何出此言,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父皇不仅不会罚你,还要重重赏你,江湖郎中一事就此揭过,日后朕不许有人再提起此事!”说罢皇帝又看向一边跪着四皇子。
“锦宸也起来吧,说起来你可要好好谢谢身边那位名唤小穗的丫鬟,若不是她,大家可都要着了那江湖郎中的道。”
“儿臣谨记在心,日后儿臣定会好好待她。”说罢又攥紧了手中纤柔的小手。
“痛痛痛,施锦宸你个忘恩负义的,我的手啊呜呜呜。”小穗眼泪汪汪的看向身前的太子殿下,在旁人看来还以为是有多感动,其实是被攥痛的。
“回皇上,那位大夫我们已在太子府中的水池里发现,打捞起时已闭气良久。”几位侍从向前禀报。
“看来是畏罪自杀了。”太子看着尸体,毫不犹豫的说道。
“汉儿,锦宸是你四弟,父皇相信你定有办法将他的眼睛治好。”那边皇帝似乎十分信任太子之前的一番说辞,觉得太子定能治好四皇子。
“儿臣定不辱使命。”施锦汉没办法,只得答应了下来,反正之前是自己命令太医撒的谎,想必也不是那么难治。只是这个小穗,三番五次的坏自己好事,她到底在想什么?
皇上终于被恭送走了,太子也跟着进宫去请太医,只有白瑜似乎还不愿意接受现实。
“白姐姐不要太伤心了。”小穗担忧的看向坐在椅上的白瑜。
“我还是不愿相信,方大哥是我幼时的好友,他是什么的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他怎么会?”说罢眼底渐渐蔓上一层水雾。
“方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依他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非是。。有人指使。”小穗试探的看向白瑜。
“不,不会的,不会是他!”白瑜的眼底带上些惊慌,就连语气也有点迟疑,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拔除不了。
看着白瑜因为受不了打击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小穗在心底默默向她道歉“对不起了白瑜小姐姐,只是我实在不愿你再被表面现象蒙蔽,你这么聪慧,定能想清楚,施锦汉或许身份显赫,但他心机颇深,实在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小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只是有些既定的习惯要改实在有些困难,但是我会努力的,锦汉哥哥或许只是一时走了弯路,但我相信他本性不坏,我会尽力帮助他,让他慢慢走回正道。”
小穗知道白瑜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自己也没有权利干涉了,只希望这般聪慧温柔的女子,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