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烟干咽了两下,看着他那阴仄仄的笑,努力镇定着尽量显得友好而柔和,“高先生,我不清楚你们的恩怨,只知道你和郁司城只是交易,你放了我这一回,也许我还有别的用处呢?”
高洛宾阴柔的勾着笑,不知真假,“你当然有别的用处,我打算用你去要了唐嗣的命呢!”
又弹了弹手指,道:“但也不妨碍你的价值,是不是?”
这句话之后,高洛宾靠在了座位上不再言语。
她还想再说什么,司机冷冷的开口:“高先生不喜欢别人叽叽喳喳的,我倒是不介意把嘴给你缝上。”
车里一片昏暗,偶尔有路灯光透进来也只是一闪而过,气氛越是压抑。
竹烟曾经对付过很多男人,她都有办法全身而退,逃脱出来,可是这一晚,总觉得栽了。
高洛宾的住所并不是那种高档的独栋别墅,而是一座精致的高楼,租了最高层,那么大一座楼,进进出出,人多眼杂,反而没人留意。
她能感觉到他的谨慎,底下的人眼睛都没离开过她,一直到房间里。
“叫人了么?”刚进门,男人问了一句。
司机点头,“马上到了。”
主演有些慌了,她难道要沦落到给人表演?
越是如此,她越对郁司城的决定愤恨,多大的愤怒可以让他就这么轻易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别人?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早想好了要送,只是缺一个理由而已,正好今晚随便找了个她惹到他的理由。
“我不洗澡!”看到有人准备了浴室,然后朝她走来,她一双眼强硬的盯着,企图这样能喝退别人。
高洛宾坐在了不远处的奢华皮质沙发上,叠着双腿点了烟,“倒是挺懂程序!”
还知道要让她洗澡。
男人夹着烟的手摆了摆,竹烟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人挟着拖了起来,然后扔进浴室。
“放开我!”她被夹得肋骨都疼,脑袋朝下倾斜的难受,使得心里更是慌。
“给你五分钟,没动静我就进来帮你洗了。”手下面无表情的道。
浴室里不可能有其他通道,这座楼至少几百米,她也不可能从窗户出去,所以——无路可逃。
看到镜子里略显狼狈的脸,她忽然觉得今晚是真的逃不了。
她曾经对付了那么多油头粉面的男人,今晚顿时有一种穷途末路的苍白无力感。
郁司城那样的男人,但凡把她送出来了,是不打算再要回去。
她也没有为唐嗣再做什么,更没脸回去,所以她过了今晚,这条命到底还有多大的意义?
这种自我放弃的念头在此时产生,熊熊燃烧,愈来愈烈。
高洛宾就那么冷眼旁观的坐着,他旁边的桌上播放着不知道哪个时候拍摄的画面。
竹烟刚转过头去听,身体忽然被掳了过去。
她忍不住惊叫,双手狠狠抱着自己,瞪着面前男子,“滚远点!”
可是手被扯了过去。
郁司城在钦城酒店门口的车上坐了有十五分钟。
南望提醒他:“罗小姐可能已经过去了。”
他才恍然“嗯”了一声,然后吩咐回华府庄园。
罗媛的确是到华府门口了,并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两次时间,但看起来等的也不急,偶尔还看看手机。
她以为,今晚他生日这么重要的时间,如果竹烟跟他有特别的关系,想必要去和竹烟消磨消磨。
但是她算的时间还没到,郁司城的车已然回来了。
他一下车,她就温和的迎过去,“没喝多吧?”
郁司城象征性的勾了一下嘴角,“怎么过来了?”
罗媛很自然的去挽他的手臂,但正好被他反身关车门的动作给躲掉了,看起来很不经意,但她不好再次挽上去。
他们俩,也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亲密,她必须知道这点分寸,否则面前这男人太难琢磨。
也就浅笑着,道:“要恭喜你了呀,你提前离开去了一趟公司,爸爸把文件给我了,给你带过来,顺便跟你说说我最近看上的词曲。”
男人点了点头,往里走。
南望并没有跟着进去,家里是越灿在。
知道他这个生日都是些商界的牛鬼蛇神,越灿干脆就没去,而是等他回来,两个人叙一叙。
见罗媛跟进来,越灿微蹙眉,看来是叙不成了,只好帮着倒了杯水后上楼。
郁司城褪去外套坐在沙发上,越灿转身的时候冷不丁问了句:“有没有酸奶?”
越灿顿住,然后跟遭雷劈似的惊愕看着他,“什么东西?”
“他说酸奶。”罗媛帮忙重复,笑道:“今晚很多人敬酒,他喝了不少,酸奶喝下去会舒服些。”
越灿的视线又从罗媛那儿挪到抬手扶额的男人身上。
他自己是忘了么?他从来不喝酸奶,不对,应该说是任何带一丁点酸味的东西都不能在他世界里出现,醋的味道他连闻都不闻!
如果没记错,以前还因为这个而和沈方羽狠狠凶过一回。
所以他现在是抽疯了?
半晌,越灿才稳稳心神,“如果你要喝,我可以去买。”
然后等着他的回答。
越灿以为他不会答应,然而他低低的“嗯”了一句。
越灿:“……”
罗媛看越灿走了,贴身的想帮他按按额头,但是男人摆摆手,没让她坐过去,道:“你说什么曲子来着?”
她这才笑道:“不都说演而优则唱嘛,虽然我还没演什么代表作,但这次的剧本资源应该是今年数一数二的,演技的事开机前我狠抓就没问题,想着也把主题曲的演唱揽过来,你觉得呢?”
郁司城没听过她唱歌,但一次性拔这么高不算什么好事。
当然,她非要坚持,他不会有意见,毕竟目前他没有涉及娱乐圈的生意,盈亏和他关系不大所以不在乎。
只是,他忽然想起了身边有那么个人,是界内追捧而不得见的作曲家……
如果有这样一个用得到她的地方,是不是应该把她接回来?
“郁先生?”
“郁先生?”
罗媛叫了他两次,他才回神,眸子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烦躁。
这样一件事让他烦躁么?罗媛不解。
郁司城回神,顺势握拳抵着额头,嗓音低低的:“可以争取,看看效果,我抽时间找人接洽。”
罗媛的确是喜悦的,因为她对这件事很上心,毕竟是唯一一件不靠父亲自己闯的,“原定应该是人气男歌手萧克要唱,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为难。”
男人模棱两可,“还好,打过交道。”
越灿推门回来,手里拎着酸奶,进了客厅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但是等他回了楼上,某人拿着刚买的酸奶上来了,看起来神色平和,但一开口就让人有种找茬的感觉了。
他说:“我不是要这个牌子。”
果然越灿一蹙眉,“给你买了已经仁至义尽,你还给我挑三拣四,爱喝就喝,不喝给我!”
男人盯着他,“换个牌子,去买。”
“你找南望去!”
话落下,越灿又诡异看向他,“我说,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烦得没地儿发泄是不是找我揍你一顿?”
他和罗媛在客厅说话,全程不是捏眉间就是按额头,说明他很烦。
越灿感觉自己猜对了,目光看向那盒酸奶,悠悠然问:“你在谁那儿喝这东西了?”
“竹烟?”
所以竹烟人呢?越灿看了他,他今晚生日,竹烟去过酒店越灿是知道的,可他这会儿选择和罗媛回家来谈事情。
哪儿不对劲?
脑子里电光一闪,越灿倏然看了他,“今晚高洛宾抵达锦城,你找过他了?”
男人沉默。
“你把竹烟送过去了?!”
“你脑子进水?”越灿顿时爆粗了,“你把竹烟送过去了?……你不知道他残暴,竹烟就算不是你留着反将唐嗣一军的筹码,你也带点脑子啊,哪个女人进了他的大营能活着出来的?”
就算只是出于人性的考虑,越灿都是真替竹烟担心的,毕竟,要让高洛宾做个评估,郁司城多得是办法,不用靠女人!
男人越是烦躁的按着额头,“别说了。”
道:“替我打发人走,别打扰我。”
看着他是要去书房的。
越灿忽然几步追出去,一把拽他往他的卧室走,“换衣服赶紧去接人还来得及,留着她对付唐嗣而不是高洛宾!”
对付高洛宾,简直是浪费了竹烟的价值。
郁司城闭目,他没理由。
商人讲求信义,一小时不到出尔反尔,他还要不要混了?
睁眼之际,他的目光正好扫过一个床头柜上的手提袋,粉色的,显然不属于他,微蹙眉。
越灿随着转头看过去,“竹烟在酒店交给我转交你的礼物……看得出来她已经逐渐归于你了,你真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郁司城已经迈步过去看了袋子里的东西。
银灰色,手法精致的针织围巾。
他握着围巾的手狠狠僵着,目光一下子变得深暗,毫不透光,声音阴得压抑,“她给你的?”
越灿被打断,点头。
“为什么不早说!”礼品袋重重的被放回去,越灿还没反应,他直接冲过来拽他领子,那眸子泛着凶狠,“她要出事,我找你算账!!”
越灿看着他冲出卧室,一脑门糊酱。
凭什么竹烟出事找他?又不是他送出去的!
这人今晚是不是喝酒伤到脑子了?要么就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