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看着她那样的笑，那样的语调，郁司城下颚微微收紧，“不要跟我这么生分。”
这不是第一次。
她一不高兴，就会该称呼，不是“郁先生”就是“郁总”。
但是郁司城很少能感觉到这种不安，太生分了，就会变得可有可无，女人有时候冷心起来什么都能放弃。
竹烟吸了吸鼻子，“那要怎么熟络？看着你跟被人生孩子，我跟你保持关系那样的熟络，合适么？”
“我说了……”
“我不想听。”她摆手，打断了他。
“这种事沈方羽不会骗人，也不敢。做一个鉴定就知道真假，她又不傻，这样考验你的忍耐么？”
竹烟想过的，想过沈方羽可能撒谎，但这种谎言太容易被戳穿了，没必要。
闭了闭眼，就是说了这么几句的时间，她觉得很费力，很疲惫，“我知道你会留下那个小孩。”
“至于我，你不用考虑……”
“我不考虑谁考虑？”男人神色越沉，看着她，“你想干什么？……离开？”
竹烟坐在了沙发上，埋首，“我能走哪儿去？”
他像是松了几许紧张的神经，“你知道就好……这件事我会弄清楚。”
弄清楚？
两个人有那么会儿没说话，竹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良久。
只听到立在沙发边的男人沉声开口：“无论如何，我不准你离开。”
竹烟仰起头，一双秀气的眉皱着，“哪怕你留下那个孩子？”
“我说了，是无论如何。”他薄唇一张一翕，带着强势和冷硬。
竹烟想起了安轲儿的话，却觉得可笑。
看着他，“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想拥有我？”
郁司城看着她。
是不是要彻底拥有，他也许没想过，但是至少他知道，他不想失去。
可能从他莫名其妙的决定要用爱捆绑她的时候，他就这么想了，只是没发现最先动念的是他自己而已。
“你知道我朋友怎么建议我的么？”她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这么问。
郁司城沉默，只是视线一直在她脸上。
她自顾的笑了一下，“她说，如果真的够爱，那就争取一次，也许一辈子只能爱这么一回，哪怕失败都比后半辈子抱着遗憾要好。”
男人挺拔的身躯立在沙发前，就在她跟前，垂下视线，盯着她的眼，等着她的决定。
竹烟收回视线，不和他对视。
“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资格，也不够身份，但至少，从你这儿，我才知道爱和喜欢的区别。”她说的很慢，很认真。
但是在郁司城以为，她会说她要坚持，要争取的时候，她只是淡笑，“但是有什么用？她有孩子，我没有筹码。你们有回忆，我什么都没有。”
“明知道她怀孕我还纠缠你，那我成什么了？”她就算再恶劣，也做不出那样的事。
所以。
郁司城沉眸凝着她，“你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
她缓了一口气，看他，“你还希望我怎么说？……我以为你会觉得轻松，毕竟我脏了，你不是嫌脏么，正好……”
男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凭白就往我头上扣！”看起来，他相当的不乐意。
竹烟无所谓了，“不是你说的么？……也许我记错了！”
她现在就是一副无所谓了的态度，摆摆手，不想再说了，指了指那个单子，“你留着吧。”
即将去拿包的时候，她被他一把扣住，定在面前，“你去哪儿？”
竹烟看了一眼他紧紧扣着的五指，“我不住这儿，你忘了。”
郁司城确实是忘了这回事。
听她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只见她笑了笑，“如果我不是有事找你，你可能就真的这么忘了？买过来的东西是不是都这么被喜新厌旧的遗忘？那沈方羽说的还挺对。”
男人薄唇轻碰，之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歉意，甚至是宠溺。
估计是她眼花了。
他低低的道：“这两天在忙别的事。”
竹烟只是一笑，清清淡淡，“我以为视而不见，从此不相往来了呢。”
虽然是开玩笑的内容，但是她语气里、表情里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倒是带了几分埋怨。
这几天，他确实没搭理她的时候。
竹烟试着抽回手，他坚持了一下之后松开了，道：“我会再找你。”
她轻蹙眉，“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我可以成全你们啊，多好。”
男人低眉，就那么看着她的大度，眉宇间却阴沉沉的，“不需要。”
末了，又继续道：“别试着偷偷离开这儿，萧申都知道。”
要不是他起来，她几乎要忘了自己还有个标配的保镖。
萧申也真的尽职，没什么需要他压根就不出现在她面前，半点不让她觉得烦，也不会让她觉得被监视着。
她没说什么了，抽回手，拿了包，一步步走出房间。
就像一种仪式，每走一步就距离他们的关系远一点，至少她是这么想的，她做不到安轲儿建议的那样。
也许，小孩出来，郁司城选择只要孩子，不要沈方羽，她都不一定能再接受这个男人。
大门合上的时候，她顿了脚步，没有听到他走出来，心里并不好受。
站在电梯里，又看着电梯门合上，反光着自己的脸，胸口更是沉闷沉闷的疼。
这种疼痛在走出酒店的时候更是加剧，于是她在路边站了会儿，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缓和呼吸。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也没看是谁，直接接通了，声音有点轻：“喂？”
“在门口等我！”听筒里是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带了难以描述的气息，大概是在疾步出门。
竹烟没说话，直指直起腰，握着手机站着，也没有回头。
也许是以为她没在听，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询问。
“烟烟？”
只是一个称呼，她蓦地咬了唇，一股脑的酸涩却汹猛的从心口溢出来。
她忽然把手机远离耳边，快步上前直接打了车，依旧没有回头看，让司机径直离开。
上车的时候，她碰到了电话，已经挂断了。
车子开出去没多少米，电话又一次打进来。
她低头看着一直没接。
“姑娘，是你电话不？”司机听到了，还看了看他自己的手机，发现不是就问了一句。
竹烟没说话，电话也停了。
“嘀嘀！”两声，电话不响了，她却收到了短讯。
“你接电话。”
郁司城是在她下楼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带了那个戒指过来的，他的事都被她搅乱了，什么都没说、没做。
而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住哪儿，人到了酒店门口，立在车子边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短信也不回。
坐在车上竟然不知道该往哪儿开。
给萧申打电话想问问，结果萧申一句：“您不是说，最近不用跟着她，怕竹小姐多想？”
没办法，又打电话去问越灿。
越灿一腔惊讶，“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我当你是假装的。”
她的行踪，郁司城应该都一清二楚才是，没想到这次他竟然真的没过问她的新住址。
越灿呢，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没有直接说，而是问：“她找你说什么了？”
郁司城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只是几秒的时间就改了主意。
既然她不想让他知道住址，他现在追过去情况也未必乐观，不如先把这件事弄清楚。
他很清楚，沈方羽是不可能怀孕的。
所以他淡淡一句：“没什么。”
然后挂断。
华府庄园，气氛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越灿莫名其妙的看着被挂掉的手机，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谈了什么，应该不是小事。
身体从沙发上歪过去，看了看客厅入口，试图看到楼梯口的，不知道沈方羽在干什么，吃过饭之后就相当安静，回了房间没出来过。
当然，沈方羽也没闲着。
郁司城出去之后，她就大概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她不能就这么安心的等着，奢望一个竹烟能完全把他劝下来。
告诉竹烟，不过是想让自己少一个情敌罢了。
郁司城的车停在门口时，天已经黑了，步入大门的那几步透着沉重。
进了门，他就直接找沈方羽。
越灿微挑眉，指了指楼上，“一直没下来过……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郁司城没有回答他，换了鞋直接往楼上走，脱大衣的动作略显粗鲁，几大步就走完了楼梯，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沈方羽刚从卫生间干呕出来，难受的皱着眉，被他的闯入吓了一跳。
随即镇定下来，声音柔和，“你回来了？”
男人一张脸阴冷，睨着她，又看了她平坦的腹部，“你跟她单独见过？”
她，当然说的是竹烟。
沈方羽淡笑，依旧是那样的温婉，“你吃完饭了么？没有的话厨房还温着的。”
郁司城根本不理会，“你以为你能刺激她，也能骗得了我？”
除非孩子能凭空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