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亭子的椅子恰好只有三张,估计是被人搬到隔壁去了。
所以竹烟想站起来让位置,顺便走人。
可是她刚起来,乔卫宁也起来了,走到她身侧,顺手就握了她的肩、稍微往下压了一下,对着刚到的男人,道:“你们坐,我站会儿活动活动,正好!”
对于陌生男人的碰触,尤其还是这么亲昵的碰触,竹烟是排斥的,柔眉轻轻蹙着。
昏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她也不好直接把人家的手拿开,太拂人面子怕爸爸不好做人,所以她身体略微僵硬的板着身子。
竹烟看着男人坐在了她对面,哪怕光线暗,五官依旧是能看到的,甚至要比她想象的清晰很多。
还是那样的眉眼,那样的鼻,那样的唇,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脸上的表情要比以前还匮乏,冷淡得好像这世界都跟他无关一样。
只有乔卫宁不停的说着话,都是在跟郁司城套近乎。
而那边的男人坐下之后只双腿交叠,手优雅的放在身前,再没了别的动作,顶多是品一品红酒,目光也始终没在她脸上过。
好一会儿,乔卫宁才笑着对着郁司城,双手依旧放在她肩上,道:“给郁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再准确点儿,其实马上就是未婚妻了,也就是殷老的那个女儿!郁先生应该还没见过?”
如果她没有听错,乔卫宁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自豪和炫耀。
尤其配合他现在按在她肩上的动作,拉近跟她的熟稔感,明摆着就是在显摆。
竹烟微蹙眉,看了父亲。
殷平只微挑眉,没说什么。
而对面的郁司城漫不经心的摇着酒杯,终于淡淡的一句:“不是听殷老说,竹小姐的男朋友是宋词的弟弟?莫不是我听错了?”
乔卫宁并不觉得尴尬,“爱情这东西,只要没结婚那都是公平的!”
对面的男人似是勾了一下嘴角,但表情却依旧那样的冷淡。
嗓音沉沉,“那就是我也同等的有机会?”
这话让乔卫宁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而竹烟心理更是轻轻一瑟。
然而,很明显说这话的人并没把这话当一回事,那样漫不经心的语调和眼神,甚至是不屑的。
好一会儿,乔卫宁才干干的笑了笑,“郁先生的眼光不应该和咱们一样吧?”
郁司城终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这是觉得殷老身位不够?还是竹小姐配不上你?”
这话一下子让乔卫宁愣了,没想到被反将一军,皱着眉看了殷平。
解释道:“我当然没那个意思!”
郁司城神色淡淡,看了殷老,“如果不介意,您和令嫒可以先走,我跟乔先生谈点事。”
听那语气,好像他们不认识一样。
当然了,在很多重要场合,殷平是不直接提他和郁司城关系的,免得别人都觉得郁司城做什么都是靠着背景,而不是凭实力。
竹烟没想到父亲还真的配合他,起身准备带她先走。
至少,这么长时间,她还没见过老爷子对哪个后辈脾气这么好的。
但她没能发问,只想尽快离开。坐在那儿终归是压抑的,腰都有些僵硬的,指尖冰凉。
“等等。”她刚走了几步,听到男人低低的嗓音。
没有想过是不是叫她,但是她已经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男人从桌边起身,顺手拿了他放在椅背上的围巾,然后朝她走过来。
他来的时候,竹烟并没注意到他是戴着围巾的,但是并不违和,毕竟现在天气真的冷,她肩上也是一片冰凉。
她看着他走近,从始至终表情平淡,目光也没什么变化,但这让她很有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意识到是他开始,她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尤其,他抬手把围巾展开,像披肩一样搭在她肩上的时候,竹烟连呼吸都是收滞的,心酸忽然涌了出来。
这条围巾,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换!甚至带到了这样的场合。
她思绪混乱间,听到男人低低淡淡的一句:“记得宴会结束还我。”
很沉的语调,没什么感情,就好像纯粹的处于绅士风度。
可她早就下意识的握了握手心,很努力才清淡的点头,“谢谢。”
围巾确实很暖,她刚刚冷得很,这会儿整个人都暖和了很多,可她心里依旧有一片紧绷的僵硬。
她根本就没想过会忽然碰到他。
更没想过,彼此之间会这么的平静,或者说,是他会这儿冷静。
毕竟,她离开时,直接造成了他的车祸。
要么是他太恨她,恨到足够了也就能把情绪收藏得很好。
“烟烟?”忽然听到父亲叫她,竹烟回过神,笑了笑。
“怎么了?”
殷平依旧没说他和郁司城的关系,也没有问她的过去,只是道:“一会儿带你见几个人,如果嫌吵,就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她勉强一笑,点头:“好!”
反正她也都不认识,见谁都无所谓。
又想起了刚刚那个人,“乔先生……您不会真的打算联姻?”
殷平略微无奈的挑眉,“你要是不乐意,爸爸当然不会逼你,但人家要是太强硬,那除非你真的有了另一半,否则没别的办法。”
她听明白了。
“他为什么就一定要我?”竹烟皱着眉,“如果没感觉错,他是看上您的权利了?”
把她介绍给郁司城的时候那股子自豪得意,炫耀的应该就是她这个“未婚妻”的背景。
殷平点了点头,“说了你可能不太明白,总之要做一个中澳联,被很多人看作笼络权利的一个节点了,谁得到我的帮助,谁权利就大,对这个队伍的干涉力就大。”
竹烟能听明白的,要归功于她曾经也跟宋词经历了不少事。
“可所有人不都知道我和宋词的弟弟是恋人关系?”她不解。
“那只能糊弄你们娱乐圈的!”殷平摆摆手,“先不担心这个了,带你去见几位叔叔,早点送你回去。”
……
空中花园,气氛并不太好。
聊了一会儿,乔伟宁敌不过他的城府,终究憋不住,“郁先生,你该不会告诉我真要抢那个竹烟?”
郁司城悠淡的倚着,换了个姿势,“我和殷老的关系,还用抢?”
哦对,乔伟宁反应过来了,笑了笑,“那就好毕竟你们彼此也是兄妹了!而我若成了女婿,殷老的所有继承都只会是我的,这大家都知道!”
都知道殷平没有儿子,又一直找女儿,可有些东西传女不合适,那自然是传女婿了!
对此,男人不置可否的动了动嘴角,没言语。
乔伟宁接着道:“所以,郁先生跟我做朋友我倒是会很高兴,但是你若是跟我抢……恐怕没好果子?”
郁司城低眉看了看腕表,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道:“我来是告诉你,女人我不抢,你也别抢这份权力,权力太重掌不了会砸了自己。”
说罢,他示意的抿了红酒,放下杯子后抬手系好西装扣子离开。
竹烟今晚一共也就只喝了半杯多点儿,不算多,为了不影响宝宝喝奶,她来的时候存了奶。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居然又有点涨奶了。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但是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的,不太方便。
站在镜子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就是为了方便她现在的情况,今天的礼服是经过改造的,胸前多开了一个扣眼。
设计成了搭扣,一共三个,所以整体领口显得比较低,而且搭扣下的皮肤白皙。
她等了会儿,还是有人,想着索性就提前走,上了车也就没什么了。
幸好有围巾当披肩挡着,她拉了拉围巾,低头往外走。
脚步有点快,猝不及防的一下差点就撞到人,仓促的道歉:“对不起!”
她是准备道完歉就走的,却发现面前的人似乎立着没动,她也就再次转过身,抬头看去。
神情微愣。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出声:“郁、郁先生。”
不知道这个称呼合不合适。
但是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看了她,又看了她肩上的围巾。
竹烟低头,反应过来后才急忙把围巾拿下来想还给他。
但是她没想到在这儿站了一会儿的时间,身前竟然已经被浸透了,连礼服都湿了。
她愣了好几秒,又把围巾缩了回来,“不好意思!我……”
看着她一连串不自在行为,郁司城反而神色温冷,目光也是淡淡的。
显然,他并没看出她的不妥。
常人看到她这样,也只以为是上洗手间不小心弄湿了礼服而已。
所以竹烟握着围巾没还给他,“能不能另外找时间还给你?”
终于,他的表情有所松动,“既然相互憎恶,何必耍这些心思?”
什么?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他高冷和疏远的样子,好几秒才蹙眉,他是觉得她在耍心眼套关系?以此再见第二次、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