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静静跟着我不说话,我一直默默走到了河边,望着悠悠的河水,心中的感情错综复杂,但无论如何,我也要保护好这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他是曲老爷的骨血,我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男人,直到他离开我,我才发现,我的心中,只有他一人了,再也容不下第二人了。
热闹的街上人来人往,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街边的摊上,湛蓝色的天空如同一块碧玉,宛若贴近地面一样的触手可及。街边一棵棵古树静静立在道路两侧,像是在这云淡风轻之间见证了世间百态一样苍老。
然而现在的我却无心看寻常百姓们的生活,心想今日生意收入是否可以满足这两天的开销。坐在铺子门口呆呆的仰望着天空,算着时间快到了,找了个地方将自己的衣服换下,暂且穿上了粗布麻衣将肚子挡住,与梧桐打了个招呼后便出了门。
我四处张往着寻找往日里经常来的店,却不知是不是孩子作怪,今日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怎么走也走不到想要去的铺子。瞧见了快播一家店面不算很大但是却干净的铺子,加快脚步走了进去,老板趴在柜台上懒洋洋的像是要入睡一般。我赶紧轻轻拍了她一下,向她表达了我的意思,只见她用烦躁的语气挑出我要的东西后将我赶了出去。
在路边,有一个人与我擦肩而过。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我日日夜夜在思念的那个他。
星星点点的光亮落在他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上,薄薄的嘴唇不禁让人想到那个传说——薄唇者薄情。但我坚信不是这样的,记忆深处他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总是满含着一种深情和温柔,清澈到无以复加。但是在那双眼里,却还有着我后来才看透的坚毅。他抿着嘴唇笑起来,用那双致命的眼睛看着我…
一阵谈话将我从回忆中惊醒。
“小姐的日子已经过半了……”
“啊,是啊。日后也要注意了。”
“还请您多多帮助我们小姐…”
小姐?他们在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闯入我的耳朵,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铺子里,那么刚才听到的对话,岂不就是卓依和梧桐?
无心理会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突然看到门外的人穿着熟悉的衣服,那是皇宫特有的纹样…
不,不,我已经不属于那里了。
我的眼前一阵眩晕,脚步不稳靠在门框上。梧桐听到了动静,赶紧跑过来扶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努力掩饰眼神中的难过,放低了声音轻轻咳了两声,用我能做到的最正常的声音回答他:“没有关系,有点热,不要打扰我。”
然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内室,砰的一声甩上了门。然而敲门声响起,我只能硬着头皮再打开,用极其凶狠的眼神瞪着来看我的卓依,实际上我却在手抖。
他凝视了我半天,最后松了口气说:“不要强迫自己,不要太悲伤,我愿意接受…”
我冷冷的看着他,没回他一句话便将人关在了门外
等到脚步声远去后我完全放松了自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曲老爷…这个名字像是要狠狠的扎进我的心里,紧紧的缠绕着我。曾几何时我是那么的恨他,对他充满了不屑,却没想到有这样的一天,我怀着他的骨肉,生活在他生活的地方。我曾经是那么深爱着卓依,但现在我却无心想他,而是沉浸在我与曲老爷的过去之中。
一想到他已经永远离开了,我的心中便充满了绝望,我绝望的拔下头上简陋的簪子划破了我的脸颊,痛感火辣辣的燃烧着,像是要把我整个人吞噬一样。血慢慢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和泪水混在一起。
“曲老爷…”我小声啜泣着,不由自主的叫出来了他的名字。
记忆里他策马而立,腰间一把宝剑随时准备好沾染血光一样发亮,柔软的黑发轻轻垂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的两旁,长长的发丝因为风的吹拂而飞扬着,五月飞散的花瓣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清冽的月光在他高挺的鼻子下打下阴影,一双剑眉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我那时候不曾看到过的坚毅与悲伤。
记忆里的他一身锦衣绸缎,一头乌黑的长发被象征着身份的高冠束起来,无论在哪里一站都可谓是气质不凡,并没有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的嘴角总是带着温柔。有力的手指总是无比轻柔的拂过我的面颊…
这一切,这一切,从前的我为何没有发现?
我低头看着稍微隆起的肚子,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带着他的骨肉好好的活下去。
纱幔轻轻垂下,让人看不清殿内坐着的到底是何许人也。绣花锦缎铺满了整个房间,真可谓华贵到了极致。精雕细琢的椅子稍微散发着寒意,让暼到的人都会不禁打个冷战,果断的移开眼神。
“那你便把智乐带给曲老爷吧。”
大殿里的人磕了个头谢过恩后便退了下去,待他走后,纱幔后的人缓缓地站起来了,拂去衣服上的灰尘,笑了一声。
乌苏朱唇轻启将旁边的糕点送去口中,葱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智乐,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的心思。我一直当你是最亲的妹妹,所以今日成全了你,可是你知道吗…”
她继续自言自语着:“智乐,我想你应该明白的,得不到的人就是得不到的,即使我做了主将你送给他,剩下的就只有你自己来思考了,无论你做出怎么样的决定,人心是不可逆的。你明白吗?”
智乐像是癫狂了一般笑了起来:“谢皇后的好意,智乐有许多办法让那个人彻底属于我。”她似乎也不顾及这是在皇后面前,手随便一挥,盘子被扫到地上应声破碎,白瓷青花的盘子里面剩余的精致糕点撒了一地,她却只是瞥了一眼,当做没有看到一样:“哪怕这个人不是我。”说完迈着大步子离开了大殿。
我换下身上粗糙破旧的麻布衣服,穿上那件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唯一留下的那件他送我的锦织长袍,翻出胭脂水粉,对着铜镜在脸上不熟练的涂抹,我想着,现在的我要做的就是将自己连带着他和孩子的分好好过下去。
我推开了门,慢慢走出去。
这日,阳光明媚,刚下过雨的天格外的蓝,云也格外的白,空气中还带着些微湿气。
花园里,各色花儿争奇斗艳,红色的玫瑰,粉色的蔷薇,紫色的薰衣草,蓝色的月季,白色的百合,真可谓姹紫嫣红,不时有几只蝴蝶穿插飞过,翩翩起舞,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花丛旁,高高的秋千悬挂着,秋千上缠绕着绿色的蔷薇,旁边曲曲折折的廊道里紫色的藤萝垂落下来。绿色映衬着紫色,细碎的阳光从中穿插而过,
莲池里,红色的荷花盛开着,莲瓣舒展开着,上面有着点滴水珠。有些花瓣被雨水打的凋落了,荷叶青翠,荷叶中心有点窝小水珠。一阵微风吹拂,池水泛起了涟漪,荷花和荷叶摇曳着,阵阵清香扑面而来。
莲池旁,石子铺的小道,种着几棵柳树,绿色的长枝条垂落在莲池上方,青翠欲滴。
远处的小院里,白色的床幔飘动着,屋子处处透着精致和女人香。
我穿着一袭绿色的罗裙,长发轻挽,发髻间斜插着支玉钗,明眸皓齿,粉面杏腮,小巧高挺的鼻梁,柳叶弯弯眉,双手托腮坐在窗前,身形消瘦,看着花园里的美丽的景色,眼中泛着清愁。
我的思绪纷飞着,回到了那天,桌仪对我表白,说是不嫌弃我,说还是爱我,说都是他没有保护好我,说要和我一起扶养孩子,说要和我在续前缘,他抓着我的手,神色是那样的认真,只是,我的心里只有曲老爷一人了,我接受不了桌仪,如果不是孩子,我就随曲老爷一起去了,如今,我也不想哪些情情爱爱的了,我只想把孩子生下来,扶养他成人,将来做曲老爷那样的人。
我拒绝了桌仪,我把我心中的想法告诉了桌仪,表明我现在不想在接触情爱了,只想和孩子好好的。
我的心里很是感激桌仪,也很愧疚。只是他的感情像座山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我无以回报他。却还接受着他的好。
风吹过,鼻尖似乎闻到了几缕花香,我看着外面的景色,一片的生机勃勃,心中烦闷,想着对孩子发育不好,所以决定换个心情,出去走走。
我换了一身蓝色的衣袍,裙摆绣着秋海棠,大片大片的,海水图的滚边,盈盈一握的腰系着浅紫色的要带,坠着流苏,肚子还没显,长发挽了个髻,插着支蓝色琉璃流苏发钗,不施粉黛。莲步轻移,走出了院子。
大街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高低起伏,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