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曲老爷对我越来越好,但我却仍然缺少了那么一点自信。因为我怀孕后我才觉得他对我好,或许,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的孩子吧。
我每日吃过饭就在房里安歇。这日,我吃过午饭,曲老爷回房了,见我正昏昏欲睡,便道:“夫人,你每日睡的时间太长了。昨晚那么晚才睡,今天上午才又睡了,现在又要睡。这样,对孩子并不好。我看不如我陪你去花园里面走走吧。”
我听了,更加觉得他不过是因为在意我肚子里的孩子。心里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站起身来,陪他往外面走去。
不过,来到花园里,我还是觉得确实舒服多了,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夫人,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曲老爷指着一朵牡丹向我说道。
我微笑了一下,道:“这不过是极其普通的牡丹,我自然认识了。”
曲老爷看着我微笑道:“夫人如此明艳,即使现在怀孕了也是如此动人,不如我摘下一朵为你戴在头上吧。”
我听了这赞美的话,心里有些喜悦,便道:“好的。”
曲老爷挑了一朵红色的牡丹,给我戴在头上,看了一阵,我觉得有些羞涩了,他才说道:“夫人,你可真是美若天仙,我曲某能娶得你这样美丽温婉的妻子,当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不太懂为什么他们这个时候的人动不动就喜欢说前世什么的,在我的时代可没多少人信这个了。可能他们这时代还比较迷信吧。不过听了他的话,我还是感到像喝了蜜一般的甜蜜。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也已经深深地爱上他了。
曲老爷这时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牡丹吗?”
我疑惑地摇了摇头,曲老爷悠然说道:“我十几岁时,曾与一个像你一样美丽温婉的少女私定终生,她的名字,就叫牡丹。”
我些惊诧地说道:“老爷,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曲老爷扶我在一张木桌前坐了下来,这才缓缓说道:“这是我心中最大的伤痛,我是很少向外人提起的。因为每说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一次。但是她确实是非常美丽、非常清纯、待我也非常好的,我想,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了她。”
我来了兴趣,便道:“老爷,可以讲给我听听么?”
其实我心里知道,只有当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才会有心情去听那男人以前的情事。所以,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我也意识到,我的确是爱着曲老爷的。
曲老爷笑了一下,握着我的手,目光望向别处,有些惆怅地说道:“那时,我每日读书,准备应来年的乡试。但我每日吃过午饭后,便会去东边的桥头,去休闲一下,看看那里的流水。
有一日,我正在那桥上看着那流水,忽然有一个极其明媚美丽的少女走入了我的视野,她来到那河边,放着纸船。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梳着直直的头发,中间有一束束了起来,她的皮肤白皙娇嫩,五官明艳,身材窈窕,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
我看她看得呆了,竟然目不转睛。她似乎感觉到了,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眼里藏着笑意。但她非常羞涩,笑了一下,便转身跑开了。
自那日后,我几乎没有心思读书了,每日吃过午饭便去那里等她。可我接连好多天,都没有再见过她。后来,我便不止中午才去,上午,黄昏,都会去,可是我确再也没见过她。
大概是过了半个月,那日我随管家上山去五业寺拜佛。那时我还小,对拜佛并没有什么兴趣,因此便让管家在里面拜,而我则在外面望山。突然,我看见她从我面前走过,身边跟着一个丫鬟。虽然我只见过她一面,她那日所穿的衣衫也不同,但我对她朝思暮想,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她。
而她,似乎也认出了我,羞涩地看了我一眼,掩面一笑,便转身朝山下走去。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顾一切地跟了上去,对她说道:‘小姐,我仰慕你已久,能与你结识一下么?’她转过头来,脸羞红了起来,看了我一眼,又往山下走去。
我以为她对我并无情意,心里万分失落,站在那怔然发呆。可她们没走几步,突然停住了,我见那位小姐对她丫鬟似乎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丫鬟便转身朝我走过来。走到我前面,她对我说:‘我家小姐说了,明日上午,让你在那个桥头等她。’
我听了,简直像是中了状元一般高兴,激动地连声道谢。那丫鬟笑了一下,便和那位小姐走了。我望着那小姐的背影,真不知道有多高兴。
第二日吃过早饭,我便急匆匆地来到那座桥前。可那时候天也刚亮不久,小姐还没来。不过,我也没等多久,到了辰时,她便来了,穿着一件红色的丝缎,真是如天仙一般美丽。
那时,我才得知,她是郑西家的小姐,名叫郑倩。自那日起,我们便每日偷偷约会,感情发展迅速,很快就情不能已,我们终于有一天,我们外出游玩,因为下大雨,把我们俩都淋湿了,在一家破庙里,我们像是干柴烈火,终于私定了终生。
我当时便对她说,过几日便去她家提亲。因为她把她的身子给了我,而且我也非常爱她。可是,没想到,我们第二日因为情难自已,抱在一起的时候,被别人看见了,告诉了她的父亲。她父亲嫌我穷,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将她关了起来,不让她出门。
从此我不能看见她,不知道有多么痛苦。提亲当然也是不可能了。好在她们家的丫鬟日日为我们传信,才略微解了相思之苦。
可没过多久,竟然传出她要嫁给一户富户家的儿子的消息。我伤心欲绝,而她的丫鬟也不再给我们送信,我无法见到她,感觉自己要发疯了。我以为她不再爱我,偷偷地跑去见她,却被她家的家丁打了出来。
最后,她果真嫁了过去。而我茶饭不思,那时候整整瘦了二十斤。没过多久,我走在路上,突然过来一群人,我认得就是郑家打我的家丁,还有郑倩的父亲。他们把我打得死去活来,几乎要了我的命。可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过了两日,我才听到消息,原来郑倩因为嫁过去之后,那夫家发现她不是清白之身,竟然要退婚,还殴打她。郑倩一时伤心,竟然上吊身亡!”
曲老爷说到这里,眼睛里泛上了一层泪花。
“一年后,我偶遇那个丫鬟,她才告诉了我实情。原来,郑倩被她父亲逼婚的时候,几度自杀未果,想逃出来又被她父亲抓回去毒打。最后,她实在无奈,才嫁了过去。可她嫁过去之后,不肯与她丈夫同房。几天后,她丈夫把她强-奸了。然后,又说她不是处子之身,每日毒打她,最后,她便自尽了。
这么多年来,想起那么一个如烟花般的女子,因为我的一时冲动,竟然丧命,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听了曲老爷的讲述,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不由得心生怜悯,在他的背上轻抚了几下。
曲老爷看着我道:“乌苏,你知道吗?你长得真的太像她了,所以,我认定你就是她的化身,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待你!”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曲老爷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我的。心里有一些复杂的感觉。不过,总算知道,原来曲老爷还是真心喜欢我的。这样想着,心里也多了几分欢喜。
自那日后,曲老爷对我关怀备至,极尽温柔。闲暇的时候便陪我散步,聊天。对于我的什么要求,他一概都是从不推辞。
那几日,他的宫里也没有事,所以,我也能天天跟他厮守在一起,也觉得十分惬意。或许,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
曲老爷还给我买来一只鸟,让我可以解解闷。那只鸟我也叫不上名字,曲老爷告诉我那是黄鹂。可它并不是黄色的,而是有点像绿色。不过,那鸟倒是十分讨喜,我也十分喜欢。
曲老爷还告诉我写书法,在他的指导下,我倒是也写得好了许多。
甚至,每日,他都亲自为我打来洗脚水,亲自为我洗脚。看着他一个堂堂的大男人,朝廷命官,竟然肯这样屈尊,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
无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听我的肚子,说是要听听里面孩子的动静。可是孩子还没成形,怎么会听得到呢?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却又感到十分温馨。
我想象着,等我生下孩子,我相夫教子,曲老爷则出入宫殿,为国效力。然后我们一起慢慢地老去,这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女人,不图什么壮志雄心,只要能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有一份安稳的日子,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