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
桌上还放着刚刚卓仪喝过茶的杯子。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收回目光,再看手中的白瓷杯,我的眸中不觉流露出一丝伤感。
是啊,有哪个女人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留恋别人会开心呢?不能说话,不能告诉他我真正的身份。我还真是没用啊。呵呵,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我,才这么废物了吧。
心下轻叹一声,放下杯子,起身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一丛花丛,唇角终是微微上扬。
不过还好,他,许是察觉了什么。许是,会重新爱上我的吧。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我回过头去看,原来是侍女梧桐。
梧桐见我看她,笑了笑:“姑娘,你在看花啊。”
我点了点头,回以一笑。
梧桐把手上端着的点心放到桌上,走到我身边,也向窗外看去。
看到那原本并没有多少的草地上竟开出了那么多艳丽的花朵。梧桐不禁感叹道:“老爷对姑娘可谓是真的很上心啊!这些花,可都是每天让花匠在照顾的。还记得前段时间那小小的一片,现如今,竟长得如此旺盛了。”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上心吗?可能吧。可他,为什么还没有察觉出,我才是真正的乌苏呢。难道真像卓仪所说,他,早已忘了我真正的样子了吗?
这么想着,那刚刚缓和了的心情再次低落了下来。
梧桐偶然一瞥,正好看见我突然沉下来的脸。
“姑娘,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门外,示意她我想出去走走。
梧桐点了点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就出去走走。不过,我们不能走太远。”
我笑了笑,举步离开了窗前,出了房门。梧桐紧跟其后。
出了房门,大量的新鲜空气迎面而来,让我一一吸入鼻子里。
闻到新鲜的空气,我的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
沿着鹅卵石小路走着,偶尔碰到一个两个侍女、仆人还会点点头。
这一动作不仅是那些人惊讶,就连梧桐也是惊讶无比。
要知道,从前,我可是从来不会这么做的。哪怕,我也只是一个侍女的身份。
看着梧桐那呆呆愣愣的样子,我不由得笑出了声,伸手指了指她的脸。
梧桐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啊!又见我一脸认真,扭身跑到湖边蹲下身子去看水中的自己。
在看到自己脸上那一抹灰黑色时,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双手紧紧握住,却在片刻后放松了手,从腰间掏出丝巾,靠近湖面将丝巾湿了湿,照着湖面用力清理着脸上的黑迹。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蹲下,接过她手中的丝巾,手指轻挑她的下巴,轻轻擦着她的脸。那双明亮的眼中满是笑意。看的梧桐一个恍惚。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侍女和乌苏夫人很像……
可她也只敢想想,不敢言语。毕竟,那乌苏夫人正在对面与老爷散着步。
只是她不知道,她没有想错,她面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乌苏夫人!
见她的目光一直往我的身后瞟着,我只觉奇怪,擦过她脸上最后剩下的黑迹,起身扭过头去。这一看不要紧,曲老爷正和那个冒牌的自己散着步!
顿时,怒气冲上心头,可她却只能忍着,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静静的看着。谁让她现在只是一个侍女呢!谁让她没办法说话呢!如果她这时冲了上去,那智乐怕是会更加折磨她吧!
心下苦笑一声,转身看着梧桐,没有说话。
梧桐只觉奇怪,明明她挺高兴的啊,怎么一见到老爷和夫人就不高兴了呢。
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朝曲老爷和智乐走去。
我一惊,挣扎着。却不想,我的力气根本不敌她的力气,又怎么能挣扎的开呢。
眼见就要到了曲老爷和智乐面前,我心一横。
算了,见就见吧。反正,我现在的样子,不是乌苏。反正,我也不能说话。
“老爷,夫人。”梧桐松开我的手,躬身行着礼。
我也屈了屈膝,朝两人行礼。
可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他两人紧紧握着的双手。眼睛顿时一酸,眼泪就要流了出来。
我低着头,紧紧的闭着眼睛,生怕眼泪会不受控制的落下。
“你怎么了?”曲老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我一惊,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曲老爷那双明眸,心下不由得一颤。
曲老爷也是愣愣的看着我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智乐轻咳两声,冷笑道:“老爷,你和这个小贱婢离这么近干嘛。难不成,是看上了这个小贱婢?”
我愣一愣,回过头,一脸震惊的看向她。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那张脸好恶心。就算那是我的脸,我依然恶心不已。也正是因为那是我的脸,我才更加厌恶。
后退一步,屈膝行礼,不理会三人的反应,径自离开。
“喂!你一个小贱婢,拽什么拽!你给我回来!”智乐在身后大吵大叫着,我却权当做听不到,直直的走着。
直到,听到曲老爷的声音。
“回来。和夫人道歉。”
我脚步一顿,很不是滋味,心中更是委屈,却也只是闭了闭眼,便转过身。远远的朝那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却迟迟没有起身。
曲老爷看着我一直弯着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大步向我走来。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深吸一口气,快速的背过身,假装伸了个懒腰把眼角的泪水拭了去。而后笑嘻嘻的回过头,眉眼弯弯的看着曲老爷。
曲老爷定住了脚步,在离我三步远的距离静静的看着我。
我指了指我的脚,又指了指房间的方向。带着询问的意味看着曲老爷。
曲老爷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离开。
我点了点下巴,向梧桐和智乐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扭头向房间的方向走去。
这次,无论是谁叫我,我都不会再回头。哪怕是再看那女人一眼,我都觉得是侮辱了我自己。
快步回到房间后,关上门,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可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背靠着门,抬起手贴在胸口的地方,脑海中不由播放着他和那女人在一起的画面。眼眶发酸,缓缓闭上眼睛,那晶莹透彻的泪水,也终于在这一刻落下。
老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才是乌苏啊!我真的好累了,好累了。
“嘭!”“嘭!”“嘭!”
听到敲门的声音,我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整理一下衣服,平复了心情,回过身伸手打开了门。
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曲老爷时,我一愣,竟忘了让他进来。
见我一脸呆呆的样子,曲老爷不禁笑出了声,竟一反平常,伸手抚上了我的脑袋,“委屈你了。”
感受着他那大大的手掌上传来的温暖,我不由得想起了从前。
从前,他对我那么好。什么事情都由着我、顺着我。那时候,我们多好。可转眼间,一切都变了。他对我的好,全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而我,他却认不出我分毫。我到底是该怪老天不公,还是该好好想想,他爱的人,到底是不是我……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曲老爷一愣,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那个……”
我微微抬头,注视着他的眸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能进去吗?”曲老爷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说。
我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赶紧点了点头,侧过身,为他让出一条道。
曲老爷笑了笑,走了进来。
在他进来之后,我默默关上了门,回身,坐到了椅子上。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曲老爷接过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说:“丫头,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以为你才是她。可是,你那么害怕我,又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是不会怕我的。”
我的心猛地一痛,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住,强忍着心中的冲动。表面上我波澜不惊,可心中,却早已咆哮起来。
老爷!我才是乌苏啊!我才是你的夫人啊!
“自从上次回来,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安静,不再喜欢和我在一起。她变得狂躁,变得任性,变得……我都要怀疑,她已经不是她了。”
“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放松下来。我才能安静一会儿。虽然你不能说话,可是我知道,你不比别人笨,不比别人傻。其实,你的心里也在担心着我吧?”
我抬起眼,眼眶发红,点了点头。
曲老爷笑了,继续说道:“丫头,你说,如果她能像你一样,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该有多好啊。这样,我就不用每天都在猜测她的心思了。”
说完,他轻叹一声,起身走向房门。
我扭过头去看他。
只见他也在看我。
随后,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句话:丫头,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呆呆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眼泪再次落下。
老爷,我多希望,我能让你再次爱上我。哪怕,我的样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