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仪看着我有些诧异,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我,对于我塞给他布条的做法有些迷惑,轻声道:
“这是给我的?”
我睁大眼睛,使劲地点头,大概他看到了我满含期待的眼睛,便也接了过去。
他低下头准备展开,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走了进来。朝着卓仪行了一个礼道:
“卓公子,方才从您府中传话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您回去处理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你来传话了。”
卓仪朝着侍卫报以感激的微笑。
侍卫传完话便离开了。我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卓仪。只见他顺手将我写着我名字的布条收入衣袖里,朝着我略带歉意的一笑,道:
“不好意思了,你给我写的布条,我只有回去才能看了。方才你也应该听到了吧,我家中有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就先告辞了。”
他的意思就是说,他现在不看了!这怎么可以,若他不看了,不是就是说,智乐的伪善面貌会晚一点揭发吗?
我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揭露智乐这个狠心女人的阴谋。我的脑海里顿时思绪万千,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消失了。
待我回过神来后,卓仪就已经大步向前迈去,准备离开曲府。我急忙追了过去,开口准备唤住他,可才张嘴,嗓子便抽痛了起来。眼泪似乎是要溢出眼眶,但我还是忍住了。
毕竟丧子之痛,剥皮之苦我都承受了下来,这点痛,已然算不了什么了。但心中还是有些苦涩,以后我都不能再说话了……想必,无论是谁都会难过的吧。
我的伤毕竟没有痊愈,追了卓仪一阵,身体就已经感到虚弱了,身上的伤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复发了,身上拼命地冒着冷汗,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我本就虚弱的身体实在是不能承受这超负荷的跑动,只有停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卓仪越渐远去的背影,我心中一阵懊悔和难过。
明明就差一点了的呀,如果刚刚自己的嗓子没有被智乐毒哑,如果自己的伤势能好得更快,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反应过来拉住卓仪……都是我自己不争气,明明就只差了那么一点……
可是,这世界上并没有如果。若世界上真的有“如果”的话,我只希望如果曲老爷能发现智乐的阴谋。可“如果”终究只是一个人们求而不得的美好愿望罢了。
方才,我多想对卓仪说,看这张布条又花不了多长时间,你可以看完了再离开。
可是……
“唉!”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望着卓仪消失在院落里的地方,仿佛自己的神识也已随他而去了。
这么重要的机会我都没有把握住,恐怕以后就很少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吧。智乐如此多疑,诡计多端,必定一有时间就会监视着我。
我也是在是看不下去曲老爷宠着智乐的样子了,每次一看到曲老爷原本对着自己才会露出的宠溺的笑,现在却对着智乐这样笑,心中就一阵一阵地抽痛,如剜心般的痛。
我现在只想真相快点大白,好好惩治智乐那狠毒的女人。
我终于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身体便瘫软到了地上。我晕倒的那一刻,心中豁然开朗。其实自己也不要太纠结与过去,而因更加要懂得珍惜未来,把握机会。
所以,即使现在不行,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待我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辰时了。我一睁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房梁,意识渐渐回笼。
昨天晕倒了之后,意识并没有完全的散去,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叫我“姑娘”,然后就感觉到有人把我扶了起来。之后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被黑暗侵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谁发现了我,还将我送回了房间。自己还得多多感谢这位恩人呢,如果不是他,就算是智乐发现了我晕倒了,也绝不会让任何人来帮助我的,那我也只有躺在地上,生死随天了吧。
可见老天爷对我还是有点怜惜的。虽然我不是他最出色的孩子,但至少我从未责备过他,暗暗地埋怨他呀。
看来我是真的看开了,竟学会了调侃自己了,默默地苦笑。
我待在房间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从昨天到现在我滴水未进,小腹一阵饥饿感传来。我知道智乐一定为我准备好了膳食,她还没将我折磨够,一定不会任由我就这样死去的。
我慢慢地站起身,看到满布裂痕的桌上果不其然放着几道小菜,还有一碗清粥。
说这是清粥,其实里面根本就没有几颗米。坐到了桌子旁。
我用汤匙轻轻舀了一匙清粥,里面依稀看得见几粒米,其他的都是乳白色的米汤。
菜也就是一小盘的腌制的萝卜干,应该是存放了有些年头了吧,有点霉味,还有点干,不过好在我勉勉强强还是可以下咽的,也不至于一点儿都吃不下。
还有一道小菜是几块正正方方的东西。看外相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我也懒得去猜,用手夹了一筷子放在眼前端详,轻轻的用鼻子嗅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只觉得这味道特别清新。看这黑糊糊的样子,实在是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
我索性直接塞入了口中。开始只觉得唇齿间有股淡淡的焦味,过了一阵那焦味没有了,倒是尝到了一种馨甜,鼻息间满是桂花的馨香。我的心情有些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小东西竟然是桂花糕。没一会儿那一小碟桂花糕就进了我的肚子里。粥和萝卜干我根本没吃多少。本来之前我吃着还可以,可待我尝过桂花糕时,其他的饭菜入了口,只觉得如同嚼蜡一般难吃。
草草地解决完了早饭,我换了身衣服,便出了房门,希望卓仪看到那块布条后,能来找我。
我并不知道,卓仪回去后因为府里的琐事,忙的不可开交,但还好总算是处理完了。但在他处理完府里的事后,已经劳累不堪了,处理完了府上的事,他身心俱疲,困意四起,早已将我塞他布条的事抛到了脑后。
要不是他更衣就寝的时候,写有我名字的布条从衣袖里飘落下来,落到了地板上,不然他也不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办完。
他弯腰将那块破布捡了起来,展开一看,看到布上两个簪花小楷郝然映在上面,“乌苏”。
他的瞳孔微缩,有些诧异,并不明白我写这两个字给他是何故,总不可能是说我就是乌苏吧。
仅靠这个,并不足以证明我——一个被毒哑,被毁容的女人就是乌苏。毕竟真正的乌苏还在曲府待着。试想,如果府上那位不是乌苏的话,曲老爷恐怕很快就发现了吧。还是明天去找那名姑娘问她再做打算吧。想完,他便那布条收好后,熄灯陷入了沉眠。
我出了房门,在院落里随意地来回走动着。还好智乐忙着和曲老爷弹琴说爱,空出的时间并不多,所以看我也并不是特别紧。
我不由得苦涩地一笑,智乐看我的不紧,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与卓仪碰面了,但知晓她是与曲老爷在一起。心中的苦涩便如洪水冲破闸门,挡都挡不住,心痛得不能自已。
我状似无意地在院落里瞎转,其实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细细斟酌后迈出的步子,我时时刻刻都观察着四周的动向,尽量更靠近一点儿我昨天见到卓仪的地方,渴望着卓仪能从哪个方向走过来,看到我,然后我便告诉他真相,请求他帮忙。
不负所望,卓仪终于从昨天他离开的那个地方匆匆向我走来,脸色略微有些急切,步伐有些凌乱。
我在心中微微一笑,看来我做的努力还是有必要的。
眼看着卓仪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就跳的越加地快,终于要真相大白了,我所受到的屈辱终于可以从智乐的身上取回来了!
可就在这时,智乐从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端着一副女主人的架子,对着卓仪道:“卓公子,你也知道我失忆了,便想着能找回那段丢失的记忆,我想,我们以前应该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吧,还希望你能帮我一同找回我缺失的记忆。”
“好的,卓某自当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于你。”说完,智乐就带着卓仪离开了,我还站在原地。心中愤然,不免有些失望,智乐怎么这个时候跑来。
不过在卓仪准备随智乐离开之时,回头看我的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担忧还有无声的安慰。
看到他的这一个表情我也就放心了,他今后一定会找到时机来看我的吧。心中莫名的开心,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智乐悄悄对我颇有深意的那一笑了。
回到房间后因为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脑子有些发涨,我便靠在软榻上,谁知没过多久无边的困意便向我袭来。
我是被智乐用针扎醒的。智乐用针扎人格外地疼,所以我很不喜她用针来扎我,因为她扎人是专挑肉比较嫩的地方下手,还不留下一丝痕迹,有时会疼的眼泪都落了下来。不过她扎我已经没有任何用了,我已经渐渐习惯了那种痛,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智乐扎了我几针,见不到我满脸痛苦的表情,也就嫌无味,迈着莲花碎步离开了我的卧房,也不知是去哪里了。
没想到我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想必卓仪早就已经回府了吧,我的心中无比的低落。
窗外传出几声口哨声,难道是卓仪?他还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