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路非先是一愣。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遥远,毕竟已经过了十年之久,他早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如今突然从唐老头口中吐出‘父母’这俩字,让路非一下子很难以接受。
尤其是唐老头还说什么:“我接到了他们传回来的信息……”
“他们怎么了?不是说做实验的时候消失了吗?怎么又有消息传回来?”
倒不是路非怀疑唐老头,只是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别说路非,就算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在孩提时期与父母分离,持续十年。即便是自己的生身父母,恐怕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也会慢慢淡却,不复往日的情怀。
“哎……”
唐老头叹了口气,看向路非的眼神满是怜悯。活到他这个年纪,自然理解路非此刻的心情。唐老头低声说道:“跨时空传递信息难度很大,毕竟我们只是科学家,是普通人,不像你,能自由的往返任何一个世界。”
路非冷冷一笑:“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少给我绕弯子。说吧,那俩抛弃了我十年的人又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唐老头愤然叫道:“路非,就算他们当初为了试验离开你,对你不起。可他们终究是你的父母,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呢?你知道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科学而奉献一生的人,当初离开你也是迫不得已。”
“少给我扯淡,为了科学,就能抛弃儿子,丢掉自己的亲生骨肉是吗?”路非用比唐老头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这样的父母我宁可不要,你知道不知道,在他们离去的那些年,我是怎么过的?你知道不知道,当我从穆成志那得知真相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明明是做实验离开了这个空间,却对我说出了车祸!你能明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找不到自己父母时候,那种无助的心嘛?”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就连你也在欺骗我!明明你知道他们离开的真相,可这十年来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是,你是陪在我身边,伪装成一个收破烂的……”
在路非滔滔不绝的怒喝声中,唐老头突然翻了个白眼:“停,我打断一下,纠正一个错误。”
“你……”
唐老头道:“注意你的用词,我不是伪装成收破烂的,我就是个收破烂的!你父母和我进行最后一次实验的时候,他们和青青离奇失踪,当时我一蹶不振,一直以收破烂为生。”
路非:“……那你也没和我说他们去了哪里。”
“对,我是没和你说。不过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而是你那个手握大权的叔叔不让我说,你父母离开的时候给他留了一封信。信中言明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他们真的回不来,就永远不告诉你。其实……”唐老头微微一顿:“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啊。毕竟那个时候你还小,让你误会他们出了车祸,也就伤心一段时间,很快会因为成长,将悲伤遗忘。要是让你知道他们还活着,你会有今天的成就吗?”
路非不是小孩子了,虽然他很宅,可他也有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有分辨是非对错的能力。
路非明白,他父母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在那段孩提时光,在他得知噩耗的时候,伤心绝望的时间持续的并不长。乔澜一家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以至于他很快就从噩耗中振作起来。
倘若唐老头真和他说清楚一切,恐怕……
路非不敢想象他的余生是不是一直活在疯狂的科研中,乃至他的时空之力完全不会开启。
“算了……”路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吧,他们传回了什么信号?是不是被困在什么世界了?告诉我他们的位置,我去救他们。”
以路非现在的能力,还有他和龙族的关系,不管他的父母被困在任何一个世界,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人带回来。这点,路非没有吹牛。
唐老头脸色一暗,情绪低迷的说道:“跨越时空传递的信号都不清晰,而且无法确定传递信息的时间。他们……”
眼看唐老头说的支支吾吾,路非急忙追问道:“他们怎么了?你倒是快点说啊。”
“他们……他们……他们可能遇难了!”
唐老头猛的咬牙叫道:“本来我是不打算和你说的,可我一向,你毕竟是他们的儿子,你有权知道这件事。就在前些天,我收到一段断断续续的信号,破解出来后,是你父母传回来的消息。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被什么怪兽围攻,辛辛苦苦建立的基地被破坏,只来得及传出最后一道信息。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啊!踏马的,你能一口气说完不?急死我了!”
路非气的一把抓住唐老头的胳膊,大力的摇晃着。
唐老头本就年纪大,骨头脆,这被路非一摇,差点散架。
“我说,我说。传回来的信息说被摧毁的基地,是他们花了六十年的时间建立的。六十年!你知道六十年意味着什么不?”
唐老头颤颤巍巍的看着路非:“他们离开只有十年,可在那个时空,却度过了六十年。我女儿青青只是回到了大唐,你也说了,青青在大唐只待了十年。所以,青青的时空和我们这个时空,时间的流逝速度是一致的。而你父母流落的世界,时间比我们这里快了六倍!”
“砰……”
路非一屁股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盯着唐老头:“你说他们在那个时空过了六十年?”
“传回来的信息上是这么说的。”
“那有没有说明坐标?他们在什么世界?”路非追问道。
唐老头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普通人,说好听的,是伟大的科学家。可归根结底,我们还是人。再伟大的科学家,也不知道其他世界的情况。科学的领域,未知的秘密太多了,当我们发现未知的东西,就会以最先发现的人命名。所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世界,只说那个世界被他们命名成‘路非’。”
“路非,路非……”
路非喃喃自语的重复着他父母流落的空间,以及被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世界。
唐老头慢慢蹲在路非身边,叹息悠长:“你现在还怪他们吗?其实我找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去找到他们。我知道你的力量,只要能找到他们,就能逆转时空,让他们恢复青春,再次变成十年前离开的样子。”
“我做不到!”
路非痛苦的闭上双眼。超脱时空的他对时空之力非常了解,即便他找到自己的父母,逆转时空,将他们从过去的时空中带出来。可他们终究是‘过去人!’
‘过去人’只是时间长河中的影响,不是真正的他们。
不错,他们是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呼吸,甚至还能进行疯狂的科学实验。可是他们被带离的时空,就会出现残缺,出现断层!
就像睚眦和饕餮要他帮忙‘逆转身体、恢复青春’一样。
想做到让他可能遇难的父母真正复活,并不是回到过去,带回来那么简单。必须先将他们从历史的时间长河中超脱出来,然后逆转‘个体’,再融入现在的时间长河。
路非信手拔着地上的草根,一根又一根的将绿油油的青草拔掉。
唐老头只是默默的看着路非,两人就这样坐在茫茫草原之上,相对无言。
就在二人沉默不语之时,路非背后几步远的地方,空气的波纹慢慢扭曲,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进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噗通……’
轻轻的闷响惊的唐老头急忙转身:“谁……咦,你,你不是,不是……”
“人家叫不知火舞啦。”跌落在地上的不知火舞嘿嘿一笑,见路非还没回头,急忙跳了起来,快步跑到路非身边:“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
面对突然出现的不知火舞,路非连一句疑问的话都没说。他甚至没有问不知火舞是怎么出现在他面前的,更没有问不知火舞是怎么知道他和唐老头在草原的。
几千里的路,不知火舞竟然能跟过来,这不奇怪吗?
若是平常,路非一定回刨根问底,问个究竟。
可现在,路非完全没有询问的心思。
越是这样,不知火舞越是害怕,急忙俏生生的挽住路非的胳膊,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哥哥,你是不是在生小舞的气?小舞知道,小舞不该跟着哥哥。可是,可是……小舞担心哥哥啊。”
不知火舞紧紧的将路非的胳膊抱在怀中:“刚刚哥哥和唐大爷的话,小舞都听到了。小舞不想哥哥难过,小舞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小舞想让哥哥开心……”
在《拳皇》动漫的设定中,不知火舞是由爷爷养大的孩子,她最爱的东西,也是姥姥的遗物——一枚簪子。
所以,从小不知父母为何物的不知火舞原本隐藏的很好。一直躲在空间的夹层中偷听着路非和唐老头的谈话,直到唐老头说出路非的父母可能遇难,以及路非神色不对,不知火舞才紧张的跑了出来。
路非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楚楚可怜的不知火舞,心中突然升起一丝酸楚。
“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