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景晨风还算不错的认错态度,皇帝却依旧是青黑着一张脸,俨然没有一星半点要放过景晨风的意思。双手撑着桌案站了起来,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景晨风,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尽管你没有狡辩,但朕依旧不放过你。你可知道你所做的,已然是违抗了皇命?”
景晨风依旧是低垂着头,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看向皇上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灼热,他忘了忘身边的景莫凡,一时之间不禁有些纠结起来。毕竟他只有一封信,而且如今皇上还在生他的气,倘若不相信的话,那便所有东西也会前功尽弃了。
纠结了许久,景晨风衣袖中的信,都已经露出了一个小角,但他依旧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心中不停的在计算着如此做了之后的事。
景莫凡察觉到身边的景晨风状态有些不对劲,不经意的掉到了他衣袖,露出的那个小脚,他只觉得有些熟悉。随后带他深思熟虑的许久,他不由得双手捏紧的拳头,他又细细的看了两眼,心里不由得越发肯定了。
那信的一脚有非常明显的折痕,而且他感觉到熟悉是因为,陈茜如向来给他写信的时候,总是会将信脚折一下,以此来作为他们二人写信的一个暗号。
眼看着此时情况不妙,景莫凡心里当即便有些慌乱了。他望着一旁在心中摇摆不定的景晨风许久,恨恨的咬了咬牙,随即便缓缓起了身,对着皇上行了一礼,有些歉意的说道:“启禀父皇,还请父皇莫要责怪风弟。今日是儿臣特地请他来此的,父皇若要怪罪,便请带上儿臣一起责怪。”
在众人的诧异之中,景莫凡当即便跪在了景晨风的旁边,垂下头,佯装出一副诚恳且谦卑的模样,仿佛他当真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祸一般。
皇帝只觉自己双眸仿佛蒙了一层迷雾,他即便是久久的盯着景晨风,却也仍旧是没有任何的收获。无可奈何之际,他便只好沉稳些:“凡儿,究竟是所为何事?你也要一齐违背朕!难不成你们一个个的都当朕年迈,说话没有丝毫作用?!”
本是打算平静相对的皇帝,极尽可能的忍住脾气,但他心底的那种被人藐视了,还要将气默默忍下去的愤怒,还是不由得溢于言表。
“儿臣不敢,儿臣绝无此意。”跪在下面的二人诚惶诚恐的齐刷刷回答道。紧接着他们将头埋得更低了,似乎如此便能让皇帝看到、相信他们的赤胆忠心。
只可惜皇帝显然不是寻常人,岂是三言两语外加一句道歉便能糊弄过去的?
挑了挑眉,皇帝语气渐渐低沉了起来。身体微微向前倾,眯起的双眸中透露出丝丝缕缕的危险:“不敢?”他轻笑一声,眸子里的不悦愈发的浓烈了些,甚至于到了最后,竟然还随手拿起将桌上的奏折,朝着他们二人忽的一下子砸了过去:“你们如今做都已经做了,还能有何事不敢的?”
“父皇可否听儿臣一言,若是听完后,父皇仍坚持要关押风弟,那儿臣也愿意同他一起受罚。”听闻皇帝如此的语气,景莫凡不由得偷偷瞟了眼皇帝的脸色,那黑的如同炭石一般的脸色,他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了,当即便直起了身来,有些隐晦的说道。
说罢,景莫凡还对着皇帝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嫌弃周围人多了,有些不便于谈事情。皇帝会意,便由了景莫凡所想的,屏退了众人,任凭他继续说下去。他倒要好生看看,景莫凡究竟能说个什么所以然出来!
景莫凡此时将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他当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他双眸之上,两条浓黑的眉毛紧紧的皱着,似乎是被什么事困扰了:“启禀父皇,儿臣此番特地请风弟一同前来皇宫,是想要请父皇允许解除风弟的禁足令。”他言语之间有些试探的语气,显然是在刺探皇帝的口风。
“什么?!”皇帝当即便愈发的有些生气了,他重重的拍了桌案一下,久久的凝视着景莫凡,握着一支笔的手,也因了愤怒,而显得有些微微颤抖:“凡儿,你身为大皇子,朕众多皇子中的老大,怎的能如此纵容自己的弟弟?!朕让他在王府里反省,也是想要他好好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罢了。”
景晨风听完此话,心中只觉得有些委屈,在西北之时他不但没有得到来自朝廷的帮助,反而还被人在暗中算计了一笔。到了今时今日,将此事重提起来,皇帝竟还认为是他的过失,让他在心中实在生出了些许的愤怒。
正当景晨风即将要爆发的时候,景莫凡就忽然在暗中拉了他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但是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只觉得心中越发疑惑的紧,景莫凡何故如此一反常态?心中渐渐的纠结在眼前的事上,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缓缓忘记了衣袖之中的那封信。
“父皇莫要生气,儿臣的话还未说完,恳请父皇听儿子说完,再做定论。”景莫凡对皇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再次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的眸子里隐隐约约有了些坚定:“父皇,西北战败固然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但在儿臣看来,风弟因为此事尽心尽力,夜以继日的付出不少的心血。”
皇上听闻景莫凡如此说,一时间便有些微微的发愣起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近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忙了,显然没有如此想过,只是一昧的认为景晨风受了陈思凝的蛊惑,所以丧失了原有的志向。
见皇帝听进去了几句,景莫凡当即趁热打铁,再次最近给景晨风使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色,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对景晨风起一个迷惑的作用罢了。
“父皇,戍守边疆,毕竟不是一件易事。若是一直惩罚着风弟,断然会让不少将士心生怨言。”景莫凡直勾勾的盯着皇上,同皇上对视了一眼,眼底有些隐晦之色,暗示皇上景晨风手握重兵,随时都有可能有其他的心思。
景莫凡方才说的话,显然是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他的言下之意,若是皇帝继续惩罚景晨风,景晨风一个不乐意带着手下的重兵反了。即便皇帝依旧能赢,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办法。战乱,永远都是劳民伤财的。
“卡擦”
皇帝自然明白了景莫凡的意思,但他毕竟是一国的君主,如此赤裸裸的为自己的儿子的威胁,心里哪里能过的去?故而皇帝那手中的笔便成了牺牲品,气急之下,那是皇帝向来珍爱的上等笔,便骤然之间变为了两截破木头。
此时此刻,景晨风才终于明白了景莫凡自进入御书房到现在,心里真实的想法。原来绕了如此大一个圈子,景莫凡压根儿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他解除禁足令,而是为了要让他与皇帝产生隔阂罢了。
手渐渐捏成了拳头,景晨风又忽然觉着,衣袖之中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心中猛然插了一记,他才回想起来,他此番来皇宫的目的,是要为陈思凝平反的。但如今瞧着皇帝的模样,显然是不会相信他。
而且有很大的可能,倘若他将此信拿出来,皇帝也只会是匆匆瞥上几眼,并不会认真的去看,甚至于还会认为此信是假冒的。若当真如此,此信他便不能在此刻拿出来。
景晨风微微的侧过头去,狠狠的瞪了景莫凡一眼,将此仇便算是记下了。景莫凡,本王定要你为此事付出代价!本王还偏偏不信了,薄薄的纸但真能包住了那团燃的浓烈的火!
“罢了,你也算的上是有心了。”沉默了良久,皇帝终于说出来了,此番有些违心的话。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言语之间总透露出丝丝缕缕的愤怒,他不屑的瞥了一眼景晨风,最后目光停留在景莫凡身上,却也并没有太多的善意:“既然凡儿因为他求了情,想必他也反思的差不多了。便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景晨风与景莫凡才会来得及叩首谢恩,皇帝便又继续摆了摆手,对他们二人摇了摇头,眉目之间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些不耐烦:“朕有些乏了,你们若无其他事,便退下。”说罢此话,皇帝身后的贴身公公当即便走上前来,服侍皇帝离开了御书房。
二人见皇帝离开了,便也不再逗留在皇宫之中。只是景莫凡却一路紧紧的跟着景晨风,没有丝毫的大意。
“如今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既然你已经看到了,便没有必要继续跟着本王。”被人算计了,还有一直同那人走在一起,景晨风断然有些不愿意,心里烦躁不已,想要尽快的甩开景莫凡。
谁知景莫凡听到景晨风如此说,竟然一下子闪身挡在了景晨风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子满满都是得意之色:“本王不过略施小计,便能让你如此。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本王想要的结果还远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