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陈思凝是故意说那番话的,对于黑云的为人处世,她早在先前被黑云救的时候,便已然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她看人向来看得很准,此次也不例外。
但为了让黑云彻底打消对她的念头,白白浪费感情,她也只有出此下策了。除了此办法,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了。
“陈思凝,谢谢你肯放过我二哥。兴许我先前对你的偏见都是错的,但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二哥,对你一见钟情并没有错。”白羽此时突然从陈思凝的身后走了出来,他轻轻地拍了拍陈思凝的肩膀,那双带笑的眸子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悲伤荡漾。
“谢什么,我应该如此做。只是……你二哥大概一时之间会有些接受不了。”说出如此狠心的话,陈思凝在心中也难免有些难受。她并不常撒谎骗人,如今她不仅撒了谎,还偏偏是对一个对她情真意切的人撒的谎,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二人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相视一笑之后,便各自回到了房中。
翌日,天又渐渐的阴沉了起来,黑压压的乌云不停的翻涌而来,朝着他们的头顶方向汇积着。陈思凝轻轻地推开房门,微微的张开了口,吐出了一口浊气,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昨夜陈思凝去询问救治景晨风的那位大夫,大夫对着她是一个劲儿的摇头,随后说出的情况也实在是不太妙。本来景晨风便是身受重伤之人,应当在军营之中好好的休养着,昨日冒险使用武功,还赶了那么长一节路,自然是加重了伤情。
如今景晨风究竟能否醒来,便也只能看他自己接下来的造化了。大夫还特地的提醒了她,她是能引起景晨风情绪强烈波动的人,暂且不要去与他相见。否则,他情绪太过激动,是大大不利于他恢复的。
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陈思凝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压了一点什么东西,一时之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开始在园中漫步走动,时不时到庭院中的小池塘边望望水里四处游动的鱼儿,大抵是要下雨的原因,那水里的鱼儿似乎也很是焦躁不安,跳动的格外异常。
由于陈思凝特地请求黑云要好生照顾景晨风,故而连给景晨风送药的丫鬟都是两个,生怕出了一点点的意外。
“你说思凝小姐跟二当家的究竟是何关系?每次瞧见二当家的望向思凝小姐的眼神,里面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个丫鬟手里端着药,有些心不在焉的,反倒是说起他们二当家的闲话,倒很是津津有味。
同她一路去送药的另一丫鬟显然比那说话的丫鬟要胆小怕事一些,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之后。才暗暗的碰了那丫鬟一下,轻声说道:“我说也是,你瞧瞧自打思凝小姐来了之后,二当家整个人都开心了许多,每日嘴角都噙着淡淡的笑容。”
“你说归说,碰我一下作何?你可否知晓,我手里的药可是给房中那位大爷喝的,金贵着哩。幸好方才拿的稳,否则非要被你给碰洒了不可!”先说话的那个丫鬟此时脸色有些愤愤然,又十分的慌张,仿佛手里端了给皇上的贡品一般,害怕极了。
而另一个丫鬟此时也似乎才注意到这一点,连连对着身旁的丫鬟道歉,随后同她一起推门而入。
景晨风隐隐约约之间听到了“思凝”二字,当即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只可惜他的双眸却始终睁不开,像是上下眼皮有千斤重一般,让他无论如何都只能闭着听。反而偏偏那两个丫鬟,说话声音时大时小的,让他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听闻有开门的声音,景晨风瞬间让他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唯有如此,才能让他继续佯装昏迷,从而能听到更多的消息。因为他此时都还不确定放在那两个丫鬟口中,究竟说的是不是陈思凝。
那两个丫鬟一见景晨风依旧是轻轻地闭上双眸,但此番不同的是,他的眉头似乎却不自然的紧紧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祸事一般。
“此位大爷倒也奇怪,昏睡便昏睡,真的还莫名其妙皱着眉头,像是谁欠了他几两黄金一般,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端药的丫鬟终于找到个空隙,将手上的药给放到了一边。
药是刚煎出来的,若是此时送服,定会烫着人,所以她们必须要等到那药变得温凉之后,才能给景晨风喂下。等了片刻,那两个丫鬟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觉得实在是无聊,又开始百无聊赖的聊起天了。
“我说,这位大爷长得实在是有些俊俏,只可惜如今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让人实在是疼惜的紧。也不知晓是哪家的公子哥,竟受了如此重的伤……”后面说话的那个丫鬟,此时偷偷的望了景晨风几眼,先前还有些收敛的眼神,一时之间便亮出了闪光,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景晨风。
另外一个丫鬟闻言,当即也凑了上来。但她多看了几眼之后,脸上的欣喜之情渐渐消失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还有些许的嫉妒:“别看了别看了,你都说了是公子哥,我们看了也没用。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些许的传闻,你可否要听?”
“什么什么,你直接说便是,此时又没有其他人,你我之间说说笑笑,也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后说话的丫鬟此时突然被勾起了兴趣,摇了摇前面说话的那个丫鬟几下,脸上满满的都是好奇之色。
“你急什么,反正等到药凉也有一会儿,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先说话的丫鬟此时有些谨慎了,她走到窗边,双手打开了一个缝,四处望了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此人是个大人物,同思凝小姐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昨日此人送来的时候,思凝小姐还大哭了一场。”
“此话当真?那如此说来,思凝小姐究竟把我们二当家的当成了什么?实在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们日后还是离她远些的好。”后说话的丫鬟此时虽说得信誓旦旦的,但她的眉目之间却有隐约有些害怕。毕竟陈思凝与眼前的公子哥关系不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来到此地,若是被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身旁的丫鬟显然是看出了她心里的害怕,嘲笑了她几声,随后便大摇大摆的拿过药碗,舀起了一勺汤药,悠哉悠哉的说道:“你怕什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思凝小姐住在东南边,我们如今在西北边,离的可远了。”
一句话说完之后,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是都对对方有了些许的戒备,害怕会被告到二当家那里。
那喂药的丫鬟也是突然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随即便加快了手上喂药的速度,汤要洒出来了,他都浑然不觉。反倒是正在喝她喂的药的景晨风,眉头不自觉的皱的更紧了些。
好容易,景晨风才等到两个丫鬟都出了房门,他兴许是被汤药给激得起了精神,一时之间,浑身起有了些许的力气让他坐起身来:“东南边?本王都要去看看,你们所说的人究竟可否是本王的王妃!”
低低地说完此句话后,景晨风便在房中找了些东西,伪装成他睡在床上的样子,做完了这些之后,他才迅速的离开了房中。当然,他提前从窗户观望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选好了一个路,才加快步伐。
没过多久,景晨风便到了庭院的西南边。他当即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此时正在小池塘的边上,双手捧着脸,满面愁容的望着池塘里焦躁的鱼儿,时不时的叹几口气。
景晨风当即便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了,他突然感觉自己胸口有些气血上涌,止不住往外吐了一口血,又勉强站住了身形,飞身而下:“思凝,快些过来,此时周围没有人,让本王带你离开!”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陈思凝的耳边,她只当自己是太过于想念景晨风,所以听错了。直到她突然被一个人环抱着,鼻尖传来熟悉的气味,她才终于觉得是真实的:“你怎么知晓我在此处?你身上的伤口好些了?你今日的药可有喝?”
一连串的发问,让景晨风一时之间有些回应不过来。他只是轻轻的笑了两声,随后眸光里闪过一丝锐利,将陈思凝抱得更紧了些,随后便准备离开:“此地不宜久留,本王接下来再同你细说,此时先将你带走再说。”
谁知道陈思凝一听到你这么说,此时要带她离开,她突然变得有些神色慌张起来。她奋力挣脱着,强行将景晨风给推开,结结巴巴了半晌,才勉强找出了一个理由:“先前……先前的公函还在我房中,你且在房外等我一下,我们带上公函一起离开……”
容不得景晨风有任何的阻止,陈思凝当即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房中,随后进关上了房门,从房间的另一个窗户爬了出去,甚为的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