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夜的最黑暗,源于黎明前曙光即将普洒人间之时。
淡然地望着城墙之上人影成片的交织,如盛开的花儿,张裂出摄人的笑容,迷人心扉,却不消疼痛。
孤独地,离开了,远了。
心里似乎呐喊着不屈,瘦弱的脚也曾坚定过。黑暗中爆发出一声脆响,屹立于天龙帝国国都城墙上四百年不倒的天龙旗应声而倒。
心若不肯流血
那么我便明白了黑暗前我视觉的一片赤红。
意识苏醒了许久,却依旧感受着黑暗中遗留的快,感,默默地闭着双眼,可以听到心跳动的节奏,是清晰的。
灵魂沉寂了,也许只有在哀伤来临后,才有些许颤荡。
“冥,该出发了。”最忠于我父皇也最疼我的人,宫廷侍卫长天推摆着我外放的手臂,疲惫却不失亲切地说道。
我握住他长满老茧的右手,使劲,站起了。然后对着他微微点头,露出他看了十分欣慰的笑容,它很坚强。
不需要也不想问,因为不管去哪,都将是安全的。
那时候父皇望着我,时常沉默不语,懵懂的我有点不明了。只感觉我不应该逃避他的眼神,似乎在天龙国,能被父皇对视,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荣幸。如果那些记忆还没磨灭。
那么父皇眼里所流露的表情叫悲伤,流淌的晶莹称作泪水吧。
后来,才知道那年,我的母后,父皇最爱的妃子云死了,或者说是悄悄地消失了。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包括我的心里。
再后来,我发现侍卫长天看我的眼神,与我父皇如出一辙,模糊中,勾起几丝涟漪。
他很闲,时常为我分忧,与我同乐。有的时候,总感觉我比他还年长,可是潜意识里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若经发酵,战争就将爆发了。与其说是我的存在,不如说是我母后所遗留给我的唯一财富。
他拥着我,哭过,也笑过。反抗不了的我,只能默默的接受。我可以将他定义为另类的父爱吧。
我讨厌夏天,因为被拥着,会很热。
为什么,父皇选择了我。
六个儿子活着的,只能有一个,对于濒临垂暮之年的一位父亲而言,这很难,也很恨。不仅逃避不开,而且必须由自己选择。
父皇共有六个儿子,我还有个排行最小的妹妹,在六年前。也就是我十一岁那年,我嫁于天龙国的世代盟友蓝凤王朝的一个有着不详之名的王子。这在所有人看来是很荒谬的事情,不同的是决策者是腾,天龙国万人之上的君主。所以这决定却是为英明。
我的妹妹,偶尔想到的,也只能是几十载过后那逝去的身躯。该是如同离别时的娇小,不过那时该用瘦小来形容了吧。
飞,我的皇兄,天生受宠的他,却从不忘历练。从不刻意地忘记在肉体上留下痕迹,那怕只是一粒小小的水滴,在关爱他的众人眼里,却也成了汪洋大海。
如果这个意外没有降临,那么下任国王必然是他。
可惜,他却第一个死了。第一个在战场上战死的皇族。
不久,消息终于破解了束缚流传到了内宫之中。这片本平静的海域乏起的波澜大了些,超出了界限,淹没了躯体,也淹灭了灵魂。
飞的生母,天龙帝国的皇后,茗,白了发,老了容颜。心灵的哭泣渐渐无声了,也无力了。
望着被侍卫抬扶远去的茗,如昙花般老去。不经意,回眸间,他安然地站在我的身后,是我的父皇。
父皇眼里时常流露出身为王应有也舍弃不了的悲哀。
然而既为王,万世王。
或许矛盾磨合了,那么……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我还能欢快地呼吸着空气了,清新的空气。
他不希望自己最爱的皇子延续他的痛苦,所以他的儿子意外地战死了。他也不希望自己不爱的儿子们继承他的痛苦,因为他们没资格,或许他们连延续的能力都没有。
而我,如同父皇拨不清为王与不为王之间的迷雾,眼神,似刀般锐利,却入不了我心扉半毫
迷,以及人一样的迷,以及……迷一样的人们。
第一次见到笑传于众人口中的妖魔,是在离开国都的前三天了。
偷偷地爬上城墙,从怀里里掏出我早年一次生日的礼物。铸造大师的成名作品——由上等魔晶石制造而成的远视镜,可以清晰地看向远方,如同近在咫尺般生动。
远方,敌人的队型乱而有章,恰似屋檐上一滴雨水的滑落,被大地化开的点滴。
黑压压的,惹人窒息,却是雨水多了。
于人族无异的身材,仅仅只是粗旷了点,略多的毛发。
如果硬要加上些特征,便是你看某个妖魔,可以很勉强地联想到一个兽类。而且还多亏了那身上垂挂的饰品。
心满意足地被城墙上的守卫架回了寝宫。
溢满思绪,被自己最看不起的人击败,该是幸福了。
因为这首先就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所以才失败了吧。
顺着崎岖的山道,顺着光辉最盛处前进着。
不时有轻风抚脸而过,扬起我几缕发丝,杂乱着,飞舞着,扰乱了视野,杂乱了脸盘。
旁边的士兵劝我绑起,身为皇子,这样似乎不雅了点。
我微笑着摇摇头,低喃着。
风不动了,发丝也会不动的
天的家在那,一个名为布拉的镇。
一个人如果离家久了,当他有点迷惘,在徘徊中总不自觉地向那方向靠进着,
缓缓着,坚定着。
消散在滚滚烟尘中,弥漫的烟火,点燃了你我心中最幽深的信念。
意料只外,情理之中,卑微的妖魔洞察了天心中拟订好的路线。
我们被包围了。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天,苍老的面容更显苍白,天抬起右手,示意我们停下脚步。
终究逃不过,却是困兽,当犹斗
我,静静地被至于队伍之中,静静地望着眼前无声的交锋。
颤抖的大地折射出生命破灭前美好的永恒瞬间,一一铭刻于心。
艰难地迈出一小步,脚下都将遗留下几十具前一秒还鲜活的躯体。触目惊心的血痕,一道道,如同划过我的心,悲伤中诡异地跳动着。
几次握紧的手,又悄然地松开了。
因为我看到了解脱,从他们逝去的脸上。
一种满足,有的时候一生也得不到。
倜然清静了,我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后面却无半分人影。
天倒地时,有过不甘,有过悔恨。但更多的是无奈。无奈地朝我的方向,望了眼。那刻,我刚好走过他的身旁,手臂还能触及到他那淡蓝色的长衫。
树梢之上,有着飞鸟过往的破鸣。我轻轻地一拂袖,几声坠地的冰裂声。
清脆入耳,似繁如华。
天的兜里有封信,父皇的亲笔书信。天,倒地的中途,该是有风吹过吧!
天:我们相识很久了,每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神有点空洞。然而我不经意望向你时,你眼里流露出的却都是美好的祝福。我向你笑着,那笑容很温暖。你心中仍然执念着……
你很爱我。但,我也是,我放不下,即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后来,有了冥,他长的很像你。我问过长老毕,他告诉了我我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我真的不介意。因为有一个是我今生最爱的人,还有一个则是我今世最好的朋友。
没过多久茗知晓了一切,应该是长老告诉我的吧。因为除了你我和我只有毕一人知道了。
云,死了。我没能阻止,我悔恨,可是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飞也死了,茗同样没能阻止,我也悔恨,因为他是无辜的。为什么那么多人的离开,我们就只能这样的看着,末了,留下这样的悔恨呢……像燃尽的焰火,风一吹,所有的痕迹都化成烟灰散去了。所有的生命,爱,恨,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天龙国灭亡后,我想就此随他灭亡,这本是我的宿命,可是冥不能,而且我也不应该葬于世仇之地。请带他们回到你的故乡吧。那儿,或许会是个好地方。
因为那个人在等你……
因为那个人是爱你的……
从天的右手无名指上摘下了白色的储存戒指,它的空间里经过精神力的查询,我感受到本源的灵魂共鸣,确实是我母亲云的尸骨。
生我,却由我葬。我又该是谁来葬呢。望着虚无地四周,我默默地,微笑。
宿命的轮回似乎有了尽头。
围着我,却不敢先出手,哪怕只是上前一小步。
我很强,除了我,此时此刻便只有眼前的七人知道了。在妖魔眼里,我是天龙国最后的皇室子弟,所以必须死。我视他们如同无物,飘渺如风般的身影穿梭前后收刮着一条条自认为强大的愚昧生灵。死神握着镰刀在我身旁快乐的欢唱,沙哑的音乐伴奏着,热了我心,冷了我血。
我还是决定先出手,因为只有没把握取胜的时候才选择被动。即使他们七人是妖魔中最强的七猛士。
肆意的花儿,迎着风,翩翩起舞。
那年花中,我醉了。
淡绿色的河水,轻盈地哭泣着。独自地流淌而过,却招惹了世非。灌溉了田地,
沿着曲直而下的小河漫步着,我望见了许多人影,似乎认识多年的好友,微笑着,向我招呼。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它真,也因为他们朴实。
我定居与河相伴,凭地竖立起一道枯草编织的小屋,我很满足。
日里,游荡着,不时捕获些兽类和飞禽,偶然间,伤心地笑了。
夜里,孤独着,一人端坐于篝火前沉思,偶然间,开心地哭了。
或许改变不了什么,或许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雪花,飘落在我的肩头,下意识地举起手,拍落了。淡白色的雪痕却坚定地残留了。寂静的大地如我般苍白。
我聆听到河水的诉说,它说它解脱了。
这个夜晚,我葬了我的母亲,我在我这里安详地睡着了。零星的火焰随雪花在风中摇曳,最后,安然地落在了我面前。我点燃了它。那封我还没看过的信。我看到了我的笑容,如婴儿般甜恰。
我忘了我来这里几年了,或许很久了,抚摩着至腿的长发,洁白如雪,又一次的沉寂,火红的太阳炽烤着大地。汗水顺着额头滑落进他们漆黑的眼睛里,映射出无声的希望。
默默地念叨着火焰的咒语。顷刻间,在火光中草屋化为乌有。这之间,我躺在木床之上,对着无限的光辉。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愁别了人世,也跳开了轮回。
似乎什么也不曾留下,因为……什么也带不走。
过了很多年,我也还记得那个名叫我的女孩,隔壁的姑娘。
我救了我,我也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