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缕阳光透过了窗帘,照进一间阴暗的小屋里,显得刺眼。破旧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一翻身,掉在地上,头磕到茶几的一角。男人微微蹙眉,明明很痛,却好像不及胸口的万分之一。
小小的茶几上堆满了啤酒罐,地上也掉落着那么几个,倒出来的啤酒还引来好些蚂蚁。这么多天来,金龙每天窝在家里,都不去工作,也不吃饭,亦不喝水,就是一个劲的喝闷酒,没日没夜的喝。
胃里装着的都是酒精,折腾得他有些难受,可他心里装着的却都是冰寒,对她的想念,就像一把利刃,深深的扎在他的心里,疼得快要窒息,胃里的难受,远远不及心痛。
金龙大概也就是在利用酒精麻痹自己,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深刻的体验思念的感觉,他受不了这种心痛的滋味,他想喝醉,忘了痛。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道理他却不懂,一边喝酒,一边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冰寒的脸。
他真的想她,喝醉了,做梦也有她,在梦里也想着他的冰寒。一次又一次梦见她回来了,回到自己身边,对他说:“金龙,我爱你!我要的是爱情,不是那些奢侈的生活和什么所谓的物质,我要的是你,我不喜欢刘星,一点也不,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我想一直陪着你,陪你一起奋斗我们的未来,我想跟你结婚,我想嫁给你!”然后他给她讲情话,带她去玩,逗她开心……
多少天,他做的都是这个梦,听梦里,冰寒说的话,他就会忍不住笑,笑出声,笑着醒来,然后又看着身旁,没有她的冰寒,二十几平的屋子也显得空荡荡的,他苦笑了一声,滚烫的泪水沿着眼眶落下,继续喝酒,他总是笑着醒来,哭着醉去。
难道,他真的舍得就这样放冰寒离开自己?甘心让她到刘星的怀抱里去?不!不可能!他绝不相信冰寒会因为钱而舍弃自己,她不是那种人,她一定是有别的苦衷的,他不甘心。他一定要去找她,他想见她,很想很想。
金龙走进洗浴室,一照镜子,差点吓着。邋遢没型,不修边幅,满脸的胡渣,头发也乱糟糟的,乍一看,像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也难怪,醉了那么久,能不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金龙又心生愧疚,现在的他的确比不上刘星,自己空有一颗爱冰寒的心,却给不了她最好的生活,可是刘星可以,刘星的经济条件远远超过于金龙,他可以拿什么跟人家比,那颗爱她的心吗?在别人眼里算得上什么?
金龙有些失意,可是这不代表他会认输,如果他就这么认为自己比不上刘星,因此而颓废的话,那才是真正的配不上冰寒,他是绝不会低头的,他好歹也曾经是金氏集团负责人,他骨子里的傲气可绝不允许他不战而败,他想见冰寒。
他把自己和家里收拾了一遍,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金龙买了一盆蔷薇花,抱着它,来到了冰寒的楼下,本来是想上去,可是怕打扰到她,其实更怕刘星也会在,知道他来找她,对冰寒做出什么,他爱她,所以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一点。
于是,他打了一通电话,自然,对面肯定是冰寒。
“喂,冰寒。”电话通了,某人心里一乐,他有多怕她连电话都不肯接。
“金龙?!”冰寒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金龙了,对她来说,就像凭空消失了,她很担心。
“那个,你吃饭了吗,”他问,他想知道她的一切,就算细节也不想放过,事无巨细,他都想了解。
“恩……你有事吗?”她有很多话想跟金龙说,可是和刘星的交易不允许她说。
“你最近,过得好吗?”他也担心她,怕她过得不好。
“我,我过得很好……你呢?”她不好,一点都不好,她好想他,却不能见他。
“……没有你,就不能好……”也对,刘星能给她的远超于自己,她怎会过得不好。
“……”冰寒不知道该说什么,知道金龙难过,她就很心痛。
“你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冰寒,我好想你,你下楼来,可以吗?我买了一盆蔷薇花,是送给你的,它的花语,就是我的情感。”他问道,手里捏了把汗,他紧张,怕她拒绝。
“金龙,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跟刘星在一起,你来找我,不大合适吧。”冰寒强忍着泪水不流出来,怕金龙听出自己的哭腔。
“冰寒,你别再骗我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是有苦衷的对吗?”他不信,绝对不信。
“够了,我没有苦衷,我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谁能给我好的生活,我就爱谁,这就是原因。还有那个花,我不知道花语是什么,你也别再烦我了。”冰寒冷淡的说着,其实却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我不会相信的,你心里一定有我。不过你不想下来,我也不勉强,至于蔷薇,我放在楼下,希望你能收下。”金龙有些失落的说到。
“呵,随你。”冰寒连忙挂掉电话,心痛得像被绞碎,身体也好像被抽空一般,沿着门板滑落,瘫坐在地上。
直到金龙远远离开,她才下楼,抱起那盆蔷薇花回屋,口里喃喃自语道:“爱的思念。(蔷薇的花语)”,于是,豆大的眼泪划过脸颊,落在鲜红的花瓣上。原来,她比想象中的更爱金龙。
之后的每晚,金龙都依旧去找冰寒,只是,一人在楼下,一人在楼上,他没上去,她也没下来过,总是只有一通电话,好像相隔甚远。
金龙对冰寒的思念日益增加,对金龙来说,没有她的日子就像一滩死水,毫无生机,离开她怎么幸福,怎样幸福,怎能幸福?他不会甘心的,他一定要见到她。
过了几天,又是傍晚,冰寒的手机照常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屏幕上写的却不是金龙的字样——而是“刘星”。
“喂,有事吗?”冰寒今天,没有接到金龙的电话,有些失落,更不想跟刘星多说话。
“喂,冰寒,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我带你出去吃饭,快点哦。”刘星说道。
“好。”说完,直接插断电话,她实在是不想去的,可担心刘星又会拿金龙来要挟她,就勉强答应了。
“……”刘星脸色微僵,就这么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冰寒下了楼,环视了一圈,才看见刘星的车子,向他那边走去,刘星也下了车,帮她打开车门,一副很绅士的样子,不过冰寒也没看他一眼,直接上车,自己用力的关上车门。刘星微微蹙眉,倒也什么都没说,就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
突然朝冰寒那边靠近,冰寒一惊,本能反应,双手摁住刘星的肩膀,防止他挨过来。
“你干什么?!”冰寒有些害怕,不知道他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惊讶的问道。刘星倒是嘴角一扬,笑着。
“帮你系个安全带而已,干嘛这么紧张?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刘星轻挑了一下眉毛,笑着回答。
“我怕你打我。”冰寒盯着他,眼神中夹着一丝轻视,面无表情,淡淡的回答道。
刘星脸上的笑容敛去,嘴角微抽,在她眼里,他就这么凶残?一言不合就打人?无奈的说道:“我是你的男朋友,怎么会打你,我只会好好的保护你和对你好。”冰寒看着他笑了,只不过,他不明白,这是冷笑。
男朋友?对她好?他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啊!如果拿她重视的爱人来威胁她的人也能算是男朋友,算是对她好的话,那还算了吧!她宁可不要。
“你想吃什么?”刘星见她笑了,也高兴的问道。
“都行,随你吧,我不挑食。”冰寒别开脸,敷衍的回答。
车子在公路上不紧不慢的前行着,“叮咚”,冰寒的手机一响,一看,是金龙发来的短信,她又撇了刘星一眼,在专注开车,没有在意自己。
点开信息:[冰寒,有人要杀我,我快死了,我想见你,你一定要来,我爱你,我在XXX街道的第XX个巷口,算我求求你,我真的好想见你,你快点过来好吗?]
冰寒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眼神有些空洞。
“冰寒……冰寒……”刘星叫了她两声,她竟全然不知。
“冰寒!”他大声一喊。
“啊,怎么了。”冰寒才晃过神,不知道刘星叫她干嘛。
“我得问你吧,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紧张?”刘星有些担心。
“我……我身体不太舒服,我想回去休息。”不能让刘星知道。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还没吃饭呢,你快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说完直接打开车门跑了,打了计程车,往金龙说的地方赶去,好在刘星没有跟来。
第四十七章
刘星心中忐忑,越来越觉得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似得,可自己也想不到,要发生什么事。
他不知道冰寒为什么这么慌张,手机上的短信内容什么,他想过直接问她,可是他要给她尊重,但愿手机里的内容不是他想得那样。
“冰寒,你去哪?”刘星试探性的问了冰寒一句。
“我回家啊。”冰寒强装镇定。
“哦,回家啊,那休息安全。”刘星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冰寒回家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刘星实在想不通,他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
最后,刘星还是放不下心,他怕冰寒就这么跟着别人跑了。
“你们几个,去跟着冰寒,给我看住了,必须先确保她的安全,她要是出事了,你们也别想活!”刘星最后想起了什么,叫自己的手下去跟踪冰寒。
“是。”那几个人回答之后,就一路跟着冰寒了。
冰寒一路上紧紧张张,任何一点异动,她都会慌张。动作幅度也很大,弄得跟踪的人倒是一惊一乍。不过,冰寒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更不知道,跟踪他的人,是刘星。
冰寒拿出手机,又看了看手机里的信息,最后安心的把手里放回袋中,就加快了速度去目的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地方人烟稀少,里面什么人都没有。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叫她来这种地方。冰寒不由得害怕起来,这个地方是真的危险,如果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不安好心的话,冰寒很有可能在此毙命。
冰寒还算警惕了一些,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除了人少一点之外,其他倒没什么。
“有人吗?有人在吗?有没有在?”冰寒走过去,大声问着有没有人。
这个地方,静的可怕,几声下来,竟然传出了回声,让冰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其实她的心里是害怕的,比在路上还要害怕。
她试探着走过去,突然门户出现一个人,抱住了冰寒。
“谁,谁?”冰寒险些受到了惊吓,两只手不停的推开那个人,他自己也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人是谁,推搡间,冰寒差点摔倒。
那个人紧紧抱住了她,冰寒这才没有摔倒。
她才看清楚了,抱住他的人是金龙。
也难怪,那个人身上那么熟悉,她刚开始就觉得奇怪,果然和冰寒想的一样。
“怎么是你?”冰寒故意表现出诧异。
“怎么不能是我,你很吃惊吗?”金龙问道。
“不,不,不是的。”冰寒否认,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别的。
“你知道我多想你吗?你可算来了,没有让我失望。”金龙突然没来由的说了句情话。冰寒听过很多这种情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没有怎么回应他。
同时,刘星的人正好看到了冰寒和金龙待在一起的一幕。
“老大,冰寒那边有情况。她在和一个男子约会,那个男子对她说着情话,不过冰寒并不怎么乐意。”其中一个人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刘星。
“你可以拍下来,当做证据,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刘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把电话给挂了。
刘星又怎么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除了金龙,还有谁会让冰寒这么心心念念。说什么不乐意,也只有旁观者会这么想,刘星心里可是一清二楚,这冰寒最会逢场作戏了。
冰寒和金龙那边还在继续,爱恨纠缠。
“对不起,我和刘星在一起了,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冰寒低着头,不敢直视金龙。
“别说对不起,我不想听,我想听的是你说你不会离开我,除了这个,其他任何道歉的话都不要说。”金龙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开始咆哮,这一举动,倒是把冰寒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
“对不起,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只能选择别人了。”冰寒的手也不自主的颤抖着。
“你在颤抖,你在害怕什么?我在害怕我吗?”金龙注意到冰寒这一点,无理取闹的逼问她。
“没有,我什么都不害怕。”冰寒转过去,试图让自己平息一下,可是却被金龙强制转过来,他看着她的眼睛。
“看着我回答,你在害怕什么?”金龙还在咆哮。
金龙的眼睛是血红色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有点可怕。
冰寒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也没有再说话。
“是不是我的样子吓到你了?”金龙突然变得温顺起来,眼睛里放出的光也不再那么凶狠,反而很柔和。
“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你快要被人杀了吗?”冰寒问金龙。
“你就这么希望我被人杀是吗?我这样的样子还不够落魄吗,你还不够心疼吗?”金龙说,“我这样还换不来你看我一眼吗?”
其实说到这里,冰寒心里也是难过的。看到金龙落魄成这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金龙更加落魄,不让他更加危险。
“对不起。”冰寒除了道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他。也许,她说什么都不能安慰他,她只有留在他身边,才能给予他最好的安慰,可是她做不到。或者,她说什么金龙都会觉得安慰,因为冰寒就在他身边,可是这种安慰,是短暂的。金龙需要的是那种持久性的,能给他支撑力活下去的,比如爱冰寒这件事。
“我说了,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就留在我身边,行吗?”金龙最听不得冰寒说这种道歉的话,说出来一点用都没有,甚至没有一点意义,他反而会不由自主的原谅她。
“可是,我除了对不起,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啊,我也不能如你所愿,就在你身边,我做不到。”冰寒还是把这句残忍的话说出口了,她知道,这对金龙来说打击多大,可是她没办法,她必须让金龙对她死心。
如果不这样,刘星不会放过他的。
“你明明知道,我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对不起,你却偏偏要说,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说对不起,我也一样会原谅你的,可你偏偏要说,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让你做的是,就是留在我身边了,可你偏偏不做。你知道,你这样,我的心里多难过吗,我好恨啊,恨自己没用,不能保护你,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金龙深情款款的对冰寒说了这么多。
说实话,冰寒心里是有触动的,只是她必须保持理智,她要决绝的拒绝他,不能给他留下一点机会。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别说了。”冰寒大声吼着金龙。
“我就要说,我还有好多话要说你知道吗?”金龙自顾自的说下去,他完全不考虑一下冰寒的感受,因为他觉得,他要是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和她说了。
“你说吧,听不听就是我的事了。”冰寒面无表情的说着那些她自以为绝情的话。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你只是被逼迫的,你别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好不好,哪怕你对我温柔一点,也可以啊。”金龙说到这里,竟然留下了几滴泪水。
冰寒听到这里,才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爱的有多深沉,她又何尝不是对他这么依恋呢,可是,她必须和他分开,她要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以这种方式去保护他,保护她心爱的男子。
所以,这也意味着冰寒必须把话说的更绝情。
“不,你想多了。你现在什么都给不了我,我跟你在一起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可不想整天跟着你担惊受怕,我之所以之前会选择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而你现在什么利用价值都没有,我只能换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了,金龙,你要看清楚现实,我们不可能有爱情的。”冰寒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是在滴血。
刘星派来的人,还躲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拍着他们。
“快声音也给我录下来。”那个人指挥着。
这个地方太安静,说出来的话会有回声,穿来穿去好几遍。等他们意识到时,声音已经传了好几遍了。
“是谁?”冰寒意识到可能有人跟踪她。
她跑去那边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刘星派来的人果然也不是吃素的,冰寒根本发现不了。可是这样一来,她们就会提高警惕了,要再拍到证据,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你听错了,这里没有人,除了我们两个之外。”金龙见冰寒这么紧张,说了句。
“真的是我听错了吗?”冰寒想。
“好险。”那个人轻轻说了句,不敢再那么大声的说话了。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就这样坐着,互相看着,冰寒没说要走,金龙也不赶走她,就这样多看看她几眼。
人呢,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所以,金龙想见冰寒,也是看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