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豆子换衣服的时候还是出问题了,习惯了熟悉的人接触自己,豆子怎么都不肯让别人帮他换衣服。
“我不要你,你走开。”
拿着衣服的林锦绣显得有些尴尬,只能低声哄道:“豆子乖,妈妈还有事,阿姨帮你换好衣服就带你去找妈妈。”
豆子脸色通红,怎么也不肯:“我不要你,我要妈妈给我换衣服。”
“可是妈妈忙呢,你乖一点好不好,阿姨给你买糖吃。”林锦绣说着就想给他套上衣服。
豆子忙乱一下直接推开了她大声哭起来:“我不要你,我要妈妈,妈妈……”
化妆间因为豆子的哭声一片骚动,苏雅见实在不行,只能跑去找兰晓棠。
兰晓棠正在招待客人,见苏雅急急忙忙跑出来找她还疑惑了一下:“怎么了吗?出什么事了?”
“是豆子,那孩子怎么也不要锦绣帮他换衣服,非要你来。”林锦绣接过她手上的酒杯放在一边,径直拉着她离开。
说到这个兰晓棠也是有些无奈,豆子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可她没有想到连林锦绣也没法帮他换衣服。
化妆间里面仍然在吵闹,豆子已经停止了哭声,只是林锦绣脸红红的有些难堪。
见到兰晓棠瞬间跟见到了救星一样:“快来帮你儿子换衣服。”
兰晓棠笑的有些局促,她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是我忽略了,这孩子他不太喜欢别人接触。”
林锦绣摆了摆手,一个孩子而已,她也没必要太计较,虽然刚刚确实是有些丢人,豆子一旦哭起来,她怎么哄都没有用。
弄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欺负豆子一个小孩子。
有了蓝晓棠在,豆子的衣服很快就换好了。
此时婚礼的宾客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文溪爱和米克正准备出去招待客人,只是还没出去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文溪爱的父亲,他们从来都不曾想过宴请的人。
文溪爱的脸色有些难看,想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她更是没有了好语气。
米克将文溪爱拉到自己的身后,有些谨慎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的男人虽然是他血缘上的岳父,但是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既然文溪爱不认他,他也没有必要认。
只是这么一个人,本来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此时出现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做些什么破坏这个婚礼吧?
文父有些涩然的笑了一下,努力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今天是小爱的大喜之日,虽然我知道我不配,不配出现在这里,但是小爱始终都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可以看到她幸福。”
见他这么说,米克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文溪爱,发现她低着头眼眶有些通红,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
“小爱不希望你出现在这里,希望你也不要让我不好做人。”
文父看向文溪爱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怀念,也带着恳求。
他到底是一个父亲,即使做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把唯一的女儿交付给别的男人。
“小爱,爸爸知道爸爸以前做错了,你就看在我还是你爸爸的份上,让我把你送到他的手上好吗?”
文父说着看向米克。
米克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心里满满都是心疼,说不动容是假的,毕竟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亲自把自己交到心爱的男人手上。
他觉得,文溪爱也不例外,即使这个父亲,曾经做过让她十分痛苦的事情。
文溪爱的声音有些冷漠疏离:“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让你如愿吗?”
这个曾经让她痛苦的男人,凭什么出现在她的婚礼上面,是要把她这一生最美好的一场典礼给玷污吗?
凭什么,就凭他是她血缘上的父亲吗?
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把自己身体里流的这一半的血全部都还给他,然后让他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小爱,我只是想尽到一个做父亲的本份。”文父有些难堪。
确实,他以前做过很多伤害他们母女两个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骂出来,可是,到底是他理亏。
一个父亲的本分让文溪爱忍不住嗤笑出声,看向他的目光格外的嘲讽。
“父亲的本分,这些年,你除了给我和妈妈巨大的伤害,还给了我什么?”
如果不是他,她这些年会过得更好,又怎么会在那样的一个年纪里饱经风霜。
“爸爸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小爱,你就看在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的份上,让爸爸完成这个心愿好不好?”
文父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让文溪爱神情有些恍惚。
这个样子的父亲,很像当年那个父亲的样子,曾经,她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可是后来现实狠狠的打了她两巴掌。
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她至今都还记得。
文溪爱从米克的怀里退出来,拍了拍手:“好,非常好,和你当年的样子还真像,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文溪爱吗?”
天真到,被伤的千疮百孔。
文父见自己的女儿这么说自己,脸上满满都是悔意,他看向米克,脸上满是恳求。
米克动了动嘴唇,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
文溪爱这些年受到的苦他都知道,因此他一直都很心疼她,可是这是她的父亲,给了她生命的人。
这样的人即使做下了再不可饶恕的事情,那也是她的父亲。
血脉的亲情,是没有办法割舍的。
突然“扑通”一声,文父经常朝着文溪爱跪了下来。
他老泪纵横,嘴里说着忏悔的话:“我这些年已经知道错了,我也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只是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希望我能真真正正的看到你得到幸福。”
文溪爱一直徘徊在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奔涌出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要脸面的父亲,竟然为了这件事跟她下跪。
明明心里仍然很不甘心,可是仿佛这些年她和母亲受到过的委屈,都因为文父的这一跪,全部都化作云烟。
文溪爱听了文厉天的肺腑之言,眼里已经含满了泪水。她用力的吸鼻子,不让眼泪留下来。
“溪爱,爸爸真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文厉天的话充满了诚恳,全然不同于一个父亲和女儿说话的模式。
文溪爱再也忍不住了,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苍老的脸上饱经着时间的沧桑,皱纹如麻子一样横七竖八的堆在脸上。
她的父亲已经老了,年轻时的风采已经没有了,她的父亲真的老了,文溪爱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
一时之间,童年时期的所有委屈和痛苦不堪的记忆都涌现在了脑海里。
她十岁那年被别人指着说没有爸爸,是个野孩子。母亲成天没日没夜的抱着她哭。
她走入社会,一个人漂泊无依,像个孤独的浪子无家可归。
每天晚上,她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这成了她宣泄情绪的一种方法。
她最怕的就是阳光,因为每天清晨的阳光都格外的刺眼,仿佛撕扯着她的不堪,而她却必须要微笑。
这些事情她从没有向别人提起过,别人问她,她永远都是那句永不更变的话,“我没事。”
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过得很好,在别人的眼里,她都是乐观开朗没心没肺的女孩,但是她所有的心酸委屈都一个人压在了心底。
曾经一度,她恨过她的父亲,恨他的无情,恨他抛家弃子,恨他让自己痛苦了这么多年。但现在她的父亲就摆在她的面前。
她的心里不再是恨,尤其是看到她父亲那张苍老的面貌,她父亲是真老了。
任凭曾经怎么样,但是骨肉血亲是什么也割舍不下的。
文溪爱的眼泪就像断了弦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流,好像要把这些年忍受的所有的泪水都流尽。
文溪爱抱着文厉天痛哭,成了一道一道异常感人的风景。
兰晓棠赶过来看见这一幕,很是心疼文溪爱。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宾客也都快来了。
兰晓棠着急的来回度步。
见时间真的不早了,兰晓棠过去拉了拉文溪爱,轻声告诉她:“溪爱,宾客已经到了,你先别哭了。先出去迎客吧。伯父我先帮你安顿好。”
文溪爱抬起头,才想起今天是她的婚礼,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一脸着急的兰晓棠笑了笑,但是眼里却是一片迷蒙的水雾。
文溪爱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冲刷了,青一道红一道的,像个鬼一样。
兰晓棠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了旁边的一个人将文厉天安顿好。她就拉着文溪爱去了化妆间。
化妆师早已经离开了,面对一桌子红红绿绿的化妆品,文溪爱在心里暗暗发愁,早知道不留这么多泪水了。
“现在知道愁了?”兰晓棠还嫌事不大的说道。
“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这个样子去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