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寒望着洛秋璃潇洒的背影,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是滑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他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终是将所有的情绪掩盖了下来,悄声无息的离开了相府。
洛秋璃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从阴影里面出来,捡起依然掉在那里的发簪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璃茉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其实洛秋璃不是不知道萧御寒对她的好,可是她现在并没有办法去接受,一是她身上还背负着仇恨,二是因为洛秋璃心底的自卑,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萧御寒,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不配,又何必要去招惹呢!
洛秋岚远远的看到二人不欢而散的场景得意的笑出了声来,能够陪在萧御寒身边的人,只能是自己,别人永远都不要妄想染指属于她的男人,谁都不允许,洛秋璃现在是招人喜欢,但那又怎么样,那人多是喜新厌旧,像是洛秋璃是永远留不住他们的。
当天晚上,洛秋璃就准备去看看洛霓裳那边的情况,跟洛霓裳的约定已经延迟了好几天了,也该是时候去看看了。洛秋璃换上一身玄色的男装,给璃茉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借着夜色的掩盖,悄悄的离开了相府。
出了相府,进到繁华的街道,洛秋璃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她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晃着,优哉游哉的往洛霓裳所在的花楼走去,此时的洛秋璃那里还能看出来是个女人,翩翩公子的样子,倒叫身边的家人们都忍不住羞红了脸,朝着洛秋璃看过来。
洛秋璃自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反应,嘴角含着笑容,朝着他们抛了一个媚眼之后,这才大步流星的朝着花楼走去,今日正是花楼开门营业的日子,花楼门口的牌匾上被遮了一块正红色的绸布,只等着花楼的主人,将这块布揭下来。
洛霓裳也没有打算在人前公开她是老板的身份,所以她躲在楼上望着楼下热闹的场景,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那样子别提有多悠闲了,洛霓裳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洛秋璃,她朝着身边的人摆摆手,又指了指洛秋璃。
身后的人心领神会,很快就下楼去将洛秋璃带上来了,望着那玄色衣袍的人和自己身边的人说了两句,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洛霓裳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不将身子从窗口缩回去,而后坐直了身子,等待着洛秋璃的到来。
没过多久,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洛秋璃见到洛霓裳的时候,洛霓裳正在泡茶,茶香四散开来的味道,带着一股淡雅的清新,是洛秋璃喜欢的那个味道:“你倒是悠闲得很,一点也没有做老板的样子吗?”
洛秋璃轻声笑着,话语里面并未有调侃的意思,花楼是她用来收集情报用的,洛霓裳明面上又是萧御寒的人,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洛霓裳暴露在人前,更何况这个掌柜的位置,她有个更好的人选,算算日子,这个人应该也快要到了。
“比起你洛小姐来,自然是要悠闲很多的。”洛霓裳一点也没有在意洛秋璃的调侃,将杯子往洛秋璃的面前一推,示意洛秋璃尝尝,这是萧御寒承包下来的茶园里面今年新产的茶叶,味道比寻常的茶叶都要清新淡雅一些。
“那件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洛秋璃也没拒绝,端起杯子先是闻了闻茶香,才又品了一口,而又幽幽的说到。
“你说青州灾民暴乱的事情吗?”洛霓裳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刚刚还算闲适的表情,不知为何忽然变得阴郁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倒让洛秋璃的眼眸之中染上了一丝疑惑。
“是青州灾民暴乱的事情,朝廷虽然在极力压制,但是灾民人数众多,恐怕想要压制也压制不住了,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又赶上秋试正在展开,京城自顾无暇,派去的人是谁就变得至关重要了。”洛秋璃没有过分去在意洛霓裳的反应,只是将注意力转到了青州暴乱这件事情上来。
“你想让谁去!”洛霓裳自是不关心这些,但是她也清楚,若是不能派一个有用的人去,那么青州的灾民,恐怕会尸骨无存,洛秋璃能想到这一点,说明她并非是一个无情之人。
“太医院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但是他的医术却是师承医仙张道友,若是能够让他去,结果肯定会比其他太医去的要好很多,至于武将,自然是萧御寒最为合适了,朝廷治灾向来讲究文臣武将之间相互配合,而这文臣最合适的莫过于文卿,可文卿一走,秋试的内幕便会无端增加,到时候那些人定会安排一些自己的人进去,这与大局来说不划算,萧御寒现在在纠结的肯定也是这一点!”
洛秋璃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对于朝局的分析还是很到位的,这一点是连萧御寒都不得不佩服的,洛霓裳目光如炬,似乎一眼便能看透人心,可是对于洛秋璃,洛霓裳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看透。
“所以你现在有些犯难?”洛秋璃讲了那么一大堆,归根究底想说的便是这一点,青州与京城来说,山高皇帝远,若是没有人去,便只能任其自生自灭,而这,显然不是朝廷想要得到的结果。
“是,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去一趟青州,保护好那边的人,至少能够让那边的人在朝廷赈灾拨款的时候不会受到伤害,我想到时候,萧御寒也会请你帮忙的。”洛秋璃话语里面透着慎重,从来都是带着微笑的脸上此时也已经收起了笑容,若只是青州灾变,洛秋璃自然不会那样在乎。
可随之而来的瘟疫,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地方,因着那一场瘟疫,青州尸横遍野,如今重活一世,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如果可以,钟锦绣希望自己能够亲自去到青州,可有相府这一道阻拦在,洛秋璃想要亲自过去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我知道了,我准备一下,尽早赶过去!”洛霓裳没有再问原因,但是洛秋璃的算计,还有洛秋璃会青州灾民们着想的那份心,就足以让洛霓裳心甘情愿去为洛秋璃奔波,大概洛霓裳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也会有帮着别人寻求生存的时候,她的手向来都是收割生命的。
洛秋璃点点头,表情不再像刚刚那样的严肃,其实洛秋璃那样在乎青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上一次灯会上面流窜出来的百姓暴乱,那件事情迟迟没有解决,瑞金青州再次出了问题,该承担责任的人首当其中就应该是萧鸿飞,但因为他已经被远放边疆,所以等到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大概也就消沉下去了,萧鸿飞不会被奖赏,也不会被惩罚,这对于洛秋璃来说已经足够了。
就在洛秋璃和洛霓裳之间的对话结束后,萧御寒忽然出现在了房间里面,萧御寒之所以能够来去自如也是因为得到了洛霓裳的吩咐,这家花楼有两个人可以畅通无阻,一是洛秋璃,二便是萧御寒,更何况,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想要拦住萧御寒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似乎在说一个我很感兴趣的话题!”萧御寒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往下洛秋璃的眼神里面也没有半点的变化,似乎并没有将白天在相府的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洛秋璃在看到萧御寒的时候,面上有着一尴尬之色。
“这是自然。”洛霓裳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变化,洛霓裳还是能看的出来的,所以即便是萧御寒的目光是落在洛秋璃身上的,洛霓裳还是回答了萧御寒的问题。
“看来,对于青州的事情,洛小姐已经有安排了。”萧御寒在靠近洛秋璃的位置上面坐下来,手边握着的是洛秋璃刚刚饮过的杯子,杯子之中茶水并未喝完,茶叶已经沉淀在杯底,散发着翠绿的颜色。
“你们若是还有事情,那你们先聊着,我先走了。”白天的事情萧御寒能装做没有看到,但是洛秋璃没有办法装成不知道,洛秋璃的目光四处飘散了一会之后,在感觉到萧御寒依旧在看着自己,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站起来,跟洛霓裳告别了之后,就没再看萧御寒一眼,径直出了门。
“你们两个怎么了?”洛霓裳以前时常能够看到她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可是好几天没有再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已经完全发生了转变,若是她没有记错,当初不是洛秋璃主动找萧御寒合作的吗?怎么现在看来变成了洛秋璃躲着萧御寒了。
“这人有很多东西没有想明白,等到她想明白了,就好了。”萧御寒倒是没有想洛霓裳的那般在意,他将手上的杯子放下来,然后用指腹在杯子的外缘摩挲着,在触及到残留在杯子上面的唇脂时,指腹稍稍停顿了一下,温润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却让洛霓裳意外的觉得温柔到了极点。
洛霓裳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一阵寒意在身上肆虐着,她忍不住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站起来,离开了房间,留下萧御寒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萧御寒的嘴角挂着的依然是那温柔的笑容,以至于在殷宿飏进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认识萧御寒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看到他笑的这样春心荡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