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唐轩幽幽转醒直唤:“母妃……母妃……”
见唐轩醒来,沈必珠神情激动,道:“轩儿你终于醒了!快来,把我准备的二皇子爱吃的糕点给端上来!”
“是。”一旁的小宫女领命退了出去。
“轩儿,我的轩儿……”沈必珠如至宝失而复得般,抱着唐轩又亲又哄。唐轩不知道明明一直不愿来看他的母妃为何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他还小想不到其中的玄机,抱着他的母妃幸福得仿佛身置梦中。
见沈必珠这样疼爱唐轩,所情所景不禁让唐封想起那年唐琛患水痘,他母妃也是这样日日夜夜守在他的身旁,那时故人仍在,唐琛也会亲昵地唤他“父皇”,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奴婢参见娘娘,参见皇上。”江馨雨拿着沈必珠一早准备的糕点走了上来。
沈必珠见到是江馨雨,咬牙切切,抱着唐轩的手也不住加重了力道。唐轩不知道刚刚还十分温柔的母妃为何突然变得生气,只能瘪瘪嘴不敢作声。
唐封见到江馨雨十分吃惊,这是两人第四次见面了。第一次她还只是浣花苑的小宫女,因擅闯御花园被抓;第二次她就成为了浣花苑的掌事,因思念家乡夜闯云湖;第三次便是在那日赏春唐轩落水后……就算那日的事情与她无关,没想到沈必珠还会将她留在宫中。
说来这宫女倒是十分和他的演员,给他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江馨雨今日的穿着与吟秋宫中的宫女一般,但她的服饰上有她亲自绣上去的淡紫兰花,梳得是随云髻,发间别着一朵她用绢布制成的兰花,看上去格外的出尘。
“这兰花是你自己做的?”唐封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皇上的话,奴婢闲来无事就自己做了一朵。”
“好巧的手艺。”听了唐封的夸赞,江馨雨不骄不躁,欣欣然接受。
见到江馨雨与唐封的你来我往,沈必珠气得牙痒,没想到这狐媚子居然敢在她面前勾引皇上!
江馨雨将糕点放下就退了下去。今日小夏子来通报时她恰好听到,正好沈必珠要装作憔悴的模样不用她梳妆打扮,她就趁这个空档自己梳妆了一番。她曾是唐封的枕边人,对女人的喜好没人比她更了解了!
那日知道沈必珠为何要针对她的真相后,江馨雨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这后宫之中想要立足最好的办法就是博得唐封的喜爱!
自从那天江馨雨在唐封来看望唐轩时露过脸后,沈必珠越发得喜欢找她的麻烦了。还好只是在一些小事上挑她的错处,比如头发梳得不合心意,新绣的花样太过古板……这日,江馨雨又被她差去彩司殿拿一些新的蜀缎。
这蜀缎本就难得,宫中一季就那么几匹,除了皇上皇后很少能有人用到。江馨雨知道这是沈必珠故意刁难她,如果她今天没带回蜀缎,回去一定会受到责罚!
走去彩司殿的一路江馨雨一直在想办法,她不是没想过动用自己和彩司殿的关系,但是彩司珍最讨厌这些,何况上次自己被沈必珠要走去吟秋宫做她的专属绣娘,这件事就已经引起了彩司珍的不满,认为她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江馨雨实在不想去她那儿找不痛快。
正想着,突然前面一暗,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江馨雨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了四王爷身边的小厮。江馨雨心头一跳,忙不住退后了两步。
小厮也不急,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跟前:“江姑娘,王爷有请。”
江馨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的穿着与那日别无二致,然而江馨雨却越发觉得他气度不凡。小厮不急不恼,等她看够了又重申了一遍:“江姑娘,王爷有请。”
“知道了,”江馨雨低着头思索半晌,在小厮以为她会跑路时终于开口了:“你能别像上次那样飞檐走壁吗?我……我恐高……”
小厮险些跌倒,他扶额,轻说一声“姑娘得罪了”,不等江馨雨反应过来就腾飞起来。他的轻功十分的娴熟,脚尖落在瓦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他对宫里十分熟悉,完全避开了所有侍卫的眼线。
江馨雨又被带到初次见到四王爷时的院外,一将江馨雨送到,小厮就无声地退了下去。江馨雨走入院中,发现院内的设施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比起当时的雪景,此时的院中更是一片春意盎然。如果要说唯一的变化,那就是凉亭上的绫罗缎都被撤了下来,凉亭中的情景一览无余。
唐啸天慵懒地躺在凉亭中的紫檀木贵妃榻上,他今日穿着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只需一眼江馨雨就知道是用蜀缎所制。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不仅仅是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那样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形态优美极了。他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背抵在紫檀木深红的椅背上。他眼角上扬,似笑非笑,江馨雨一下不禁看痴了去。心想这四王爷若是生做女儿生,一定是倾城倾国的角色!
这次凉亭中不单只是唐啸天一人,还有一个穿着暴露的异族女子正跪坐在地上替他揉捏双腿,唐啸天一脸的享受。
江馨雨一边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边走上前去低下头给他请安:“奴婢见过王爷。”
唐啸天也不让她起身,自顾自地与那异族女子调笑,直到江馨雨实在跪不住快要倒下去时,这才让她起身。
脚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然而动一下那种酸麻的痛感就从四肢百骸传遍全身,江馨雨没忍住皱了皱眉。
“怎么?才跪这么一会儿你就受不住了?”江馨雨深知这位王爷的阴晴不定,不知该作何回答,索性低头不发一言。
“嘿——”唐啸天轻笑一声,“不仅跪不住还成了哑巴。”
江馨雨实在拿不定唐啸天话里行间到底是什么意思,索性壮着胆子问道:“王爷召奴婢来所谓何事?”
“你不知?”唐啸天反问,眼中仍是带着笑意。
“臣妾不知。”江馨雨如实答道。
不等江馨雨反应过来,原本被唐啸天捧在手中的钧瓷一下砸在了她的额头上。这一下砸得又狠又准,只听哐当一声,钧瓷摔了个粉碎,没一会儿江馨雨额上就冒出一行血迹。钧瓷中原本装着唐啸天未喝完的茶水,茶叶贴在脸上、发丝上,血水和茶水一起流了满身。
等江馨雨反应过来只觉得额头上火辣辣地疼,她心中蹭的一下冒出一股邪火,她怒不可遏地瞪向唐啸天。
唐啸天身边的人对他向来是逆来顺受,从来没人敢这么瞪他,见江馨雨这般模样,他像是得了新玩意儿般觉得十分的新奇:“哟嚯,在吟秋宫呆的时日久了,脾气也和沈必珠一眼这么横了。”
既然他身边的小厮都能在宫中上天入地,那么唐啸天知道自己进了吟秋宫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只是江馨雨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直白地叫嫔妃的闺名,真是好大的胆子!但一想,唐啸天的所作所为那一件不是胆大妄为。
江馨雨仍是瞪着他不发一言,等着他的下文。
“那日御花园的事情我已知晓,你为何要帮助沈必珠除去秦玉燕?”秦玉燕就是惠妃。“我让你待在宫中是为了让你除去沈必珠,让不是帮她除去异己的!”
原来他是为了那日御花园赏春的事。“那日我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自保,若我不是顺了襄妃的意指证惠妃,只怕现在我也是身首异处!”
唐啸天冷笑一声:“你倒是想的明白,为了活命枉顾我的命令!”
“王爷明鉴,当日的情形就算没有我惠妃也是难逃一劫。我只不过是为了王爷今后的事业着想,这才出此下策。”江馨雨此时毫不畏惧唐啸天,回答得井井有条。“如果当日没有太子殿下,只怕王爷你也要失去我这颗棋子了!”
“秦玉燕这颗棋子虽然傻,但是好控制又好用,能牵制住沈必珠。现在她去了,你要如何赔偿本王?”
江馨雨为唐啸天的逻辑感到叹服,明明是沈必珠害死了惠妃,还差点搭上了自己,这关她什么事?!
像是看明白了江馨雨的心思,唐啸天道:“如果你激灵些,早日察明沈必珠的计划会有今天?不管如何,你要想办法赔偿本王折损棋子的损失!”
“那我便顶替了惠妃的位置,去和襄妃争宠,王爷你看如何?”江馨雨直视唐啸天,眼里毫不畏惧。
就在刚刚她想明白了,若仅凭她一人之力,在宫中无依无靠想要得宠是很难的。宫中得势的不外乎就那几个,原身偷听到沈必珠想要夺嫡的事情,万万是容不得她的;然而让她依靠江郑璇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想来想去,只有这四王爷能帮她了。
“哦?就凭你?”唐啸天上下打量了江馨雨一番,刚刚砸伤她的伤口流出的血水已经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脸上还沾着几片茶叶子,看上去狼狈不堪。然而即使明珠蒙尘那也是明珠,就算这般狼狈她还是如莲花一般出尘。唐啸天知道唐封因已故汐贵妃缘故,向来喜欢这款,如果真用上她,说不定还比秦玉燕更加有用!
但是唐啸天一贯看不惯别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他偏要灭灭江馨雨的威风。“就凭你这点姿色,你有什么本事在这后宫之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