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唐封批折子批得眼乏,余公公赶紧端来刚泡好的雨前龙井递给他。“皇上折子虽然重要,但您还是要保重龙体呀!”
唐封挥了挥手,示意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
见皇上这般,余公公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自从那位去世后,皇上一心只在朝政上,完全不顾身体,这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挨不住呀!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恰好这时敬事房的人来了,余公公这才舒了一口气。昨日新得皇上宠爱的怀袖昭仪还不错,也许这位能讨得皇上欢心,让他稍稍转些注意力。
“皇上,翻牌子。”敬事房的人举起装有嫔妃名字的木盒,等着皇上翻拍。
唐封看都不看,挥手示意敬事房的人退下。“朕今日不去后宫,你退下吧。”
“皇上……”敬事房的人立马苦下脸来,皇上已经有许久没进过后宫了,上次进后宫还是去吟秋宫,看望养在墨竹轩的二皇子。
一旁的余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提醒:“皇上,要不今日宣您昨天新晋的怀袖昭仪吧。”
忙了一天,唐封都把昨日在宫宴上发生的事忘了,一听余公公说这才想起,眼前一下仿佛越过那如惊鸿般俏丽的粉色身影。想到这个人儿,唐封毫无察觉自己面露出柔和的笑意,忙了一天的疲惫一瞬间一扫而空。
见唐封神色这般,余公公越发觉得这个怀袖昭仪不一般。皇上近年忙于朝政,就连后宫中的新人也不曾让他露出这番神色。敬事房的人还苦着一张脸楞在原地,余公公恨铁不成钢,狠狠地丢了记眼刀,又往皇上那儿瞥了瞥对方才明白他的意思,重新又将装有各位嫔妃名字的盒子又递了上去。
怀袖昭仪是新宠,但是身份不比妃子,名字位置有些不显眼,但还是一眼被唐封找了出来。唐封拿起刻有“怀袖”二字的木牌,拿在手中轻柔摩挲,似是那日在殿上抚过她的手。
唐封重新将江馨雨的牌子放入盒中翻了个面,“就宣怀袖昭仪吧。”
听唐封肯宣人,又是新得的昭仪,敬事房的人立马眉开眼笑赶紧退下去准备筹办一番。
“让小夏子去星辉堂知会一声,让怀袖准备一番,免得到时候弄得匆忙。”唐封吩咐着,脸上难得露出轻松的笑意。
“奴才省得,奴才这就去办。”余公公退了下去。
星辉堂。
“娘娘!娘娘!”采碧高声呼喊,匆匆忙忙跑入星辉堂殿内。
从唐啸天那儿回来之后,江馨雨觉得无事可做,正坐着做些女工。听采碧大喊,她直觉聒噪,不耐地皱了皱眉。
“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娘娘!皇上身边的小夏子过来了!”采碧声音又拔高了一度,可见她是多么的激动。
“嗯。”江馨雨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她管他是小夏子、小秋子还是小冬子,又不是余公公特意来一趟,有什么好激动的。
“奴才拜见怀袖昭仪。”
“平身吧。”比起宫中的其他嫔妃,江馨雨的态度还算和煦。
“娘娘今日皇上翻得是您的牌子,本来应该由我师父来告知您,但他正忙着伺候皇上,还请娘娘莫要见怪。”
江馨雨不着痕迹地掩去自己的震惊,没想到这么快唐封就准备临幸她了。“怎么会见怪呢。采碧,来打赏。”采碧掏出一包鼓鼓地银锭子,从中掏出一块递到了小夏子手上。
江馨雨早知道宫中需要打点的太多,没点钱财很难收买人心所以她把唐封赏给她的东西次一点的拿去偷偷当掉,好一点的收入库房了。
没想到一个新晋的昭仪会这样大方,小夏子满心欢喜地领了赏,心想这趟腿跑得真是值得。
“教习床笫之事的嬷嬷奴才也给您带来了,昭仪还是早些准备着吧。”说完,小夏子请过安退了出去,留下教习的嬷嬷。
采碧十分有眼力见的给嬷嬷拿出一锭银子,江馨雨笑着:“还是有劳嬷嬷了。”
教习嬷嬷十分重要,如果不和她搞好关系她草草教过便了事,如果学得不好得罪了皇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上一世江馨雨已经跟着教习嬷嬷学过一回床笫之事,然而这不同于两人共赴云雨,就算前世已为人母,再学江馨雨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好在嬷嬷还不算死板,态度十分亲和,若是板着脸学这种事那可谓是十分的痛苦。
教习嬷嬷教完床笫之事江馨雨已是面红耳赤,脸颊上染上一片云霞,十分瑰丽。这种事若是再来一次,恐怕她还会是现在这般羞赧。她没有去过民间,不知道民间的新嫁娘是不是在新婚之夜前也会有闺中老人来教些这种事。
送走教习嬷嬷前,采碧又给嬷嬷递上一个银锭子。嬷嬷笑着接下,嘴上笑开了花,说了一连串吉利的话。
起先敬事房的人传话让她来教一位新昭仪,她当时就有些不愿意。论宫女得宠,应先为官女子,没想到这怀袖昭仪好本事,凭借一舞抢足了襄妃娘娘的风头一下成了昭仪。
若说她事先和皇上没有个什么,教习嬷嬷是如何不信的。但初次接触下来,怀袖昭仪给她的感觉并不像心机颇深之人,她见过宫中各位娘娘,眼光自然毒辣,识人这点本事她还是很自信的。而且就一个昭仪出手还这样阔绰,想必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只看着眼前的荣华富贵。
送走教习嬷嬷之后,采碧和其他宫女一同再次为江馨雨沐浴梳洗。这一次沐浴可不想早上那样简单,光这缸中的水都是京城外灵子山上的清泉,里面还倒了半桶牛奶,撒了一盆的合欢花花瓣。
还未受皇上宠幸的女子需在水缸中浸泡一个时辰净身。其中的水、牛奶、花瓣都要时时更换。星辉堂上上下下忙做一团,宫女忙着倒牛奶、撒花瓣,太监则忙着运水、烧水,只有江馨雨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缸中冥想。
缸中的水温也有规定,不像早上她沐浴时那番烫人,她觉得有些凉,但也只能乖乖待在其中受着。打点宫女太监、教习嬷嬷这些事都是前世慕容丞相和慕容氏替她做的。当时她和江郑璇要进宫,离家的哀思让她哭成了泪人,一旁的江郑璇还算冷静,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安慰着慕容氏。当时家人们都还在,自然不需要她学着去打点,现在家人们都已逝去,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一想到这儿,江馨雨的眼角滑过一行清泪,泪珠啪嗒一下落入水缸中再也不见,正如以前的江馨雨随着家族的灭亡也一同逝去了。
采碧刚好过来换新的一桶热水,正巧看到江馨雨流泪,赶紧拿过一块锦帕替她擦去。“娘娘就算高兴那也不能哭啊,这可不吉利呢!”
一不小心被人发现泄露的情绪,江馨雨赶快调整自己的心绪,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淡淡说道:“本宫知道,这也是喜极而泣。”
终于泡足了一个时辰,江馨雨都担心自己身上要起褶子了。她从缸中站了出来,一旁的宫女给她拿来一个软凳让她坐下,其余人分别拿出一盒透露着清香的水泽凝膏。这水泽凝膏有润肤、护肤之效,取蜂蜜、苜蓿、荷叶、兰花混制而成。四个宫女齐齐跪下,两个跪在身前,其余跪在身后,开始取这水泽凝膏给江馨雨全身抹上。一边抹还一边按摩,江馨雨十分受用。
做好这些江馨雨仍是赤裸着身子,采碧拿来一块用金线绣成龙纹的玫红毯子给江馨雨裹上,开始给她梳头着妆。妆面不宜太浓,采碧只是简单地替她敷上粉,再给她描上远山眉。头发也没有像平日那样挽个花样繁杂的髻,略微梳理一番即可。
做完这些,采碧拿来一面铜镜放在江馨雨的面前。“娘娘你看,这样可好?”
江馨雨仔细端详了镜中人一番,模样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陌生。镜中人的脸已经不是慕容汐的脸了,而是江馨雨的。虽然不比前世的脸倾国倾城,但好在也算是小家碧玉、温婉可人了。
“把我的唇脂来了。”
宫女们将由陶瓷小盒装着的唇脂都拿了出来,一一放在梳妆台上等着江馨雨挑选。一眼望去,其中有桃红、橘红、杏红、玫红,江馨雨拿起放在最远的正红唇脂。采碧给她涂的是淡淡的桃红,看上去虽然乖巧可人,但也太过素雅了些。
“娘娘……”采碧抬手拦下了江馨雨的动作,吞吐一番后提醒道:“娘娘,除了皇后,后宫之中无人能用正红。”
江馨雨扫了采碧一眼,采碧收回手战战兢兢地跪下。江馨雨将这盒唇脂捧在手中叹了口气,最终将它放下,选择了颜色偏深的朱红。
重新抹上唇脂,原本清新可人的人儿一下变得妩媚许多,江馨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小李子正好在外通报了一声:“凤鸾春恩车到!”
还没有承受龙恩的妃嫔第一次受皇上宠幸时,要全身赤裸不着一缕,由敬事房的太监们驾着凤鸾春恩车送去皇上的紫宸殿。江馨雨躺在床上躺下,任由采碧和其他宫女又用一块更大些的、绣着合欢花的金色毯子将她裹住。待裹得严实了,采碧打开前门殿门,将敬事房的人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