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馨雨乐得自在。
前段时间在合熙宫的日子住的有些懒散,回到昭月宫有一大堆的规矩,弄得她好生不习惯。
昨夜与唐封放浪形骸一整夜,直到快要天亮她才睡下。他将她折腾了一晚,像是将前几日的本都讨了回来,走的时候神清气爽。可是苦了她了,腰酸背痛。
好在唐封还算体贴,知道她肯定需要时间休息,特意派余公公去向皇后禀报一声。
“皇后娘娘,以上就是皇上的口谕,您要是没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嗯。”江郑璇刚用完早膳,她接过秋琴递上来的西湖特贡的雨前龙井,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像是一点没把余公公汇报的事情放在心上。
江郑璇善妒之事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余公公汇报的事情还是与江馨雨有关,说是今早不来听讲座,因为什么明眼人都清楚。
余公公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就算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但也拿不准皇后娘娘会不会为难自己。他恭恭敬敬地等了许久,见江郑璇自顾自地品着茶,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余公公这才道:
“娘娘若是无事,奴才就先退下了。”江郑璇没有作声,算是默许了,余公公迅速退了出去。然而他刚走出门外,便听见里屋响起的杯子的碎裂声。
江郑璇气得直咬牙发抖,皇上在宫中宠着她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到了宁贤寺祈福也这样不知收敛,真是狐媚惑主!若不是留着江馨雨还有用,能制衡着沈必珠那个耀武扬威的贱人,自己早就除掉她了!哪会忍受她一直陪侍在皇上身边!
见江郑璇发怒,秋琴嬷嬷、苏公公都静静地立在一旁不敢发话,生怕自己惹怒了她。
江馨雨此时还在睡梦中,全然不知唐封的无意之举惹怒了江郑璇。她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一觉醒来便到了中午。
她唤来采碧替她梳洗梳妆,采碧面上的笑意是在明显不过了。她是宫中的老人,知道做奴婢的向来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就连在江馨雨身边伺候她也少有露出这样的笑容。
“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见你竟然这般开心?”
“回娘娘的话,您得皇上宠幸便是奴婢最大的幸事。”采碧甜甜地说道。这话虽有讨好之意,但对他们奴才而言主子过得好他们才能跟着过得好。唐封对江馨雨的宠幸、纵然他们都看在眼里,除了过去的那位再无人能及。
听采碧这样一说,江馨雨的眼前不禁闪现出昨晚自己与唐封在床上孟浪的情形,她双脸顿时爆红,似是一颗熟透了的番茄一般。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那般大胆!
“娘娘,还有一事奴婢没有告诉您啦。”一看采碧的神情便知道会是一件好事,江馨雨心中有些期待,让她不要卖关子快些告诉自己。
“今日净源大师在讲座后,当着众人的面前告诉皇上,您是有福泽之人,若是让您常伴君前,一定会保佑龙体安康、国运昌盛!”
采碧说完,特意观察一番江馨雨的表情。她本以为娘娘会喜笑颜开,因为宁贤寺乃是若他国的国寺,净源大师又是享誉闻名的高僧。得到他的称赞,今后想必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善待!但不知为何,他们娘娘的表情有些平静,平静到近似于冷漠。
想到昨天与净源在林中相遇的事,他不揭穿自己就不错了,没想到还会特意在唐封面前美言几句。他安的是什么心?到底有何目的?这些江馨雨皆不得而知。
她不禁冷笑一声,想到前世自己生前放下的狠话,要让朝权倾覆、百姓民不聊生,她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福泽之人!真是笑话!
“娘娘……”采碧怯怯地唤了她一声:“知道这个消息您不开心吗……”
“没有,我只是很激动,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没想到与净源大师一面之缘,会得到这样的谬赞。”江馨雨浅浅笑着解释道,她可不想被采碧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采碧点了点头不敢多问,继续为江馨雨梳妆。
众嫔妃今日在宁贤寺的善水殿听净源大师讲解经文,因为寺庙不比宫中,不能穿得太花枝招展,打扮得也不能太过。
去下午的讲座时江馨雨穿了一身浅绿色梨花苏绣褙子,梳的朝云近香髻,头上只插了一只汉白玉簪。脸上脂粉未施,只轻轻描了远山眉,就连唇脂用的也是淡粉色。十分的端庄素雅,高贵出尘。
其他的嫔妃也大致与她一般,穿的都是十分素净的颜色。就连江郑璇也褪下了平日里在宫中穿的明黄色,换成了玄黑裙裾,背后是用金线绣成的飞翔的凤凰,裙摆上绣样精致的祥云。她脂粉未施,但端的大气庄严,十分肃穆。
江馨雨按自己的身份找到蒲团跪下,身边恰好是尹璃棠,江馨雨亲切地唤了声“凝姐姐”。
尹璃棠抬起眼了冲她微微一笑,小声提醒道:“怀袖妹妹一会儿还是小心些。”现在这是在善水殿,不比宫中的御花园能随意交谈,她只能言尽于此。
虽然她话语简短,江馨雨也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她早上没有来听讲座,想必没有得到这份“殊荣”的一些嫔妃有些眼红,想要找她的不自在。
刚这样一想,她的后方就有人开始咬舌根了。“我们来宁贤寺是为国祈福的,又不是出来游玩。出身这样卑微,怪不得不懂规矩!”
江馨雨转过头睨了那人一眼,只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有些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多打量了几眼她尖酸的模样,江馨雨就想起来了。这位是当初在宫宴上与沈必珠不和的梁碧,梁贵人。
明眼人都知道沈必珠不待见,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没想到她连这点道理不懂就来与自己作对。
“本宫就算身份卑微,但也知道尊卑有别。我乃从二品昭仪,你一个正七品的贵人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何况这次来宁贤寺祈福,本就是为了护驾有功的本宫和体弱的端妃。梁贵人还是好好地替本宫诵经祈福吧。”
“你?!”梁碧咬牙切齿道:“凭借一舞成为昭仪你有什么好自豪的,和下贱的舞姬有何区别!”
就算被骂作“下贱”的舞姬江馨雨也不恼不怒,能久存后宫的要么是得皇上宠爱的,要么是聪明的。像梁碧这种直言敢冒犯自己与沈必珠的,不外乎就是仗着自己的家族背景,敢欺负到她的头上也正是因为自己出身“卑微”。
“像梁贵人这样一说,不就是连带着将以前在宫宴上献舞的襄妃姐姐也一并骂了进去?”
反正梁碧也不喜沈必珠,听完江馨雨的话她也不反驳,挺起胸膛道:“那又如何!反正都是从吟秋宫出来的,没一个好东西!”
江馨雨只觉好笑,沈必珠在人前端的是文静端庄的模样,殊不知内里是一条睚眦必报的毒蛇。就算今日自己不找梁碧的麻烦,后面沈必珠也有的她受了。
沈必珠本坐在除了江郑璇的殿内的正前方,梁碧在宫中跋扈惯了,出了宫也不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气。她刚刚情绪激动,声音拔高了几分,说的话尽数落在了沈必珠的耳里。
沈必珠在蒲团上跪得笔直,没人能看见她放在膝上紧握的双拳。
“梁贵人,平日里在宫中娇纵跋扈惯了也罢,现在到了外面别丢了咱们皇家的颜面。皇上怪罪下来,你的文官父亲可保不了你!”
一听沈必珠提起自己的父亲,梁碧的气焰顿时灭下去许多。她的父亲只是一介小小的文官,不比沈必珠的哥哥是当朝的文国公。只要她的哥哥简简单单说几句,自己父亲的位置就不保了!
梁碧十分不甘心的闭上了嘴,还不忘瞪了江馨雨一眼。江馨雨回以她一记冷笑,对付像她这样的傻子只需几句话就够了。
“笨。”
“你说我什么?!”原本已经闭嘴了的梁碧,被江馨雨的一个字就激怒了,高声怒吼道。
“大殿之中不得喧哗!”跪在最前方的江郑璇开口了,她缓缓起身直面着众人,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嫔妃们。“平日里在后宫中小吵小闹也就罢了,现在是在宁贤寺,不要失了皇家的体面!”
江郑璇扫了一眼坐在末尾的梁碧一眼,只需这简单地一瞥便让她气焰尽失,不敢多言。“梁贵人在善水殿喧哗,扰了佛门清净,今日不必听讲座了。”
被皇后公然“请”出了善水殿,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件丑事!然而梁碧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与江郑璇作对,她只能红着眼、不发一言地退了出去。
殿内这才重新安静下来,不久净源大师才在小沙弥的引领下来到善水殿。他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向众嫔妃简单行礼,众嫔妃起身回之以礼,授讲经文这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