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轩撇撇嘴,没想到太子哥哥这么宝贝这块布,以前他要什么明明太子哥哥都会给他的!但是他也知道君子不能夺人所好、不能强人所难,唐轩转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江馨雨,楚楚可怜道:
“怀袖娘娘我也想要……”
唐轩生的白白净净,再加上他性格软糯乖巧,若不是穿的一身男装,只怕会被人当做女孩子。在他闪闪逼人的目光下,江馨雨很难不答应他的要求。
她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二皇子想要什么图样呀?”
唐轩刚想说他想要和太子哥哥一样的翠竹,但又想到上次因为这件事他的母妃把他骂了一遍,他扭扭捏捏半天,才道:
“我想要一只金丝雀……”
没想到他居然喜欢金丝雀,江馨雨摸了摸他的头:“当然没问题,等我绣好了就差人给你送过来。”
“真的吗?!”唐轩有些不敢相信,他从小一直被母妃教导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能玩物丧志,殊不知他自己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江馨雨再三向他保证:“当然是真的呀!”
他俩的互动看得唐琛牙痒,忍不住冷哼一声。他们二人又坐了一会儿,江馨雨本想留下他们用过晚膳再走,不想却被唐琛推辞了:
“多谢馨姐姐,但是我是带着皇弟自己跑出来的,他奶娘找不到我们是会担心的。”
“好吧。”江馨雨没法把他们送到了灵玉堂门口,她本想亲自送回去,奈何自己的身份,她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的与唐琛过于亲密。唐封对她的宠爱本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她不想为唐琛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在回去的路上,唐轩一直笑着跟唐琛说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开心。唐琛却是难有的严肃,他一把捂住唐轩说个不停的嘴,神色严厉地说道:“今日我俩去找馨姐姐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的母妃!”
“为什么啊?”唐轩实在不解,今天吃到了好吃的糕点,他很想要给他母妃分享一下。
见唐轩一脸天真,唐琛只觉头大。不知道像襄妃那种城府之深的人怎么会养出一个这么傻白甜的儿子!
唐封想了想,他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他的母妃和馨姐姐不合,他虽然傻,但也会难过。“你可不想你母妃知道你偷偷吃了糕点了吧?要是让你母妃知道了,别说糕点了,就连金丝雀你也别想要了!”
听了唐琛的话,唐轩赶紧将自己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点头如捣蒜。
他俩赶回凌慧堂时,奶娘只当他们去了皇上那里,并没有多疑,两人用过膳后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傍晚,唐琛挑灯秉烛夜读,他在温习先生让他学习的先帝的《治国策》。他以前向来最能静的下心来,开始做某事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是不知道今天为何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唐琛叹了口气,今天功课实在是温习不下去了。他把书轻轻关上,吹灭了桌上的灯,屋里顿时暗了下来,整个屋内只剩下床边的一盏在隐隐照耀。
他褪下外衣和鞋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躺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家具的影子慢慢沉入了梦乡。
唐琛梦到自己回到了合熙宫,此时他正站在宫里的长廊上。这条路他小时候不知道在这里嬉笑打闹过多回,自然不会认错。只是自从他母妃去世后,唐封就命人封宫,他已经有五年没有回来过了。以前午夜梦回他也曾梦到自己回到这个地方,只是都没有今天来的清晰。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终于回来了!
“殿下您怎么在这儿,让奴婢好找!”听有人叫他,唐琛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寻声望去,是一个长相平庸的嬷嬷正站在不远处笑着向他挥手。
这人又熟悉又陌生,唐琛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她是自母妃进宫一直服侍她的秋月嬷嬷!不是他忘记了她,只是真的有很久没有梦到过关于合熙宫的一切,他已经开始不记得她的长相了。
“秋月嬷嬷……”
秋月嬷嬷在母妃死后已经被他的父皇遣送出宫,怎么会在这里?
唐琛顾不上心中的疑问,直接跑过去扑倒在秋月嬷嬷的怀中。从前除了母妃最疼爱自己的便是她了,有时候自己不肯用功读书被母妃罚站,秋月嬷嬷还会帮他带些他喜欢吃的桂花糕来看自己。
秋月嬷嬷摸了摸他的头,道:“殿下,娘娘已经备好了您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咱们快点过去吧。”
听到有桂花糕,唐琛开心坏了,他牵起秋月嬷嬷的手赶紧向正殿的方向走去。
许是近乡情怯,来到正殿的门外唐琛就有些踌躇。秋月嬷嬷看出了他的怪异,轻声问道:“殿下怎么呢?”
唐琛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深吸一口气,阔步走入正殿之中。神情看似无异,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脚已经软到不行。
一道阳光从琉璃窗照了进来,他的母妃正沐浴在光芒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母……母妃……”自己以往虽然也有梦到过她,但没有一次离她有这样的距离。在以前的梦中自己一直在追寻着她的背影,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抓到过。
一定是母妃怪他从前没有认真读书,自己老是惹她生气。但是自那之后他日夜苦读就是为了能与她再见一面,今天终是要见到了!
唐琛紧握着自己的衣角,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因为紧张坏了事。
“母妃这是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还是有些发抖。
“嗯?”像是没有听清他的问题,慕容汐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面容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温婉而又柔和:“当然是在给琛儿缝制衣服啊,母妃给你绣了一枝翠竹,希望我的琛儿能成为如竹那般品行高洁的君子。”
慕容汐将绣好的竹子拿给他,问道:“你看,母妃绣的怎么样?”
他对母妃绣的竹子十分的熟悉,在她去世之后他身上的每一个都是偷偷拜托彩司殿照着她绣的竹子绣成。
唐琛探过头去看了一眼,但只需这一眼便叫他汗毛竖立,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眼前不是明朗、富丽堂皇的合熙宫,而是昏暗简陋的凌慧堂。唐琛来不及多想直接翻身下床,赤着脚跑到桌前打开江馨雨送的小盒,从里面拿出她送给自己的月银丝。
月银丝在昏黄的室内发出宛若月光的清冷光辉,唐琛来不及欣赏,他将月银丝摊开,仔仔细细地将那枝翠竹反复翻看,却并没有看出什么。
他恼怒地嘶吼一声,不罢休地重新点燃了桌上的灯盏,屋子里顿时变得亮堂了许多。他重新拿起月银丝继续翻看,却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唐琛原本焦急的面容变得冷漠,他突然暴起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由不罢休,还狠狠地踩上几脚才能泄愤。
发了一通脾气,他泄气地瘫倒在地上。每次他觉得马上要抓住些什么的时候,那些东西立马就会从他的手中溜走,就像他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抓住过!
唐琛重新起身,泄气地吹灭了最后一支灯盏,准备重新躺回床上。他还没有走到床边就被掩在残迹下的清冷光辉吸引了注意力,是江馨雨送他的月银丝。
他叹了口气,捡起月银丝轻轻拍开上面的灰尘,准备将他重新放入盒中。
有个念头在唐琛脑海中一闪而过,好在他及时将它捕住。唐琛他重新将月银丝摊开,也没有点灯,就让它在黑暗中绽放出它原本的色彩。
月银丝在越黑暗的地方光芒越盛,唐琛很快就捕捉到他要找到的东西,在翠竹的下方有一个“汐”字若隐若现。
唐琛心如擂鼓,仿佛窥见了不得了的秘密,令他激动而又有些害怕,然而还是激动略占上风。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自己平白无故亲近她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母妃回来了!
他又重新想起今日提到让父皇退位时的情形,她的眼神如一潭死水般不起波澜,这一切都能解释的过去了!
江馨雨知道他喜爱桂花糕这不足为奇,这只是不能提及的一个事实;知道他喜爱翠竹也不能代表什么,毕竟他的每件衣服上都有。但是刺绣上“汐”字的秘密也是他有次看她做女红偶然得知,就连前世的她都不知道唐琛发现了这个秘密!
唐琛强行按下自己心中的狂喜,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母妃的意图是在复仇,他一定会助她一臂之力。在这皇宫之中,没有人会比他更痛恨皇家!
知晓了这样天大的秘密,唐琛这夜十分的亢奋,他一直在脑海中设想着自己向她摊牌、与她相认的情形,一直到将近天亮才勉强睡下。
真好!他的母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