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馨雨失踪第五天后,皇宫之中风起云涌,不同的人对这件事都有不同的态度。然而不管他们的态度如何,这几日在宫中都要小心行事。明明都已经快要五月份了,宫中却如寒冬一般,冰冷的空气冻得刺骨。
这几日紫宸殿的所有人,包括服侍唐封多年的余公公都必须小心行事。唐封已经把自己关在寝殿几天了,早朝没去,奏折也没批,直到今天净源大师请求一见他才发了话。
净源大师还没有进宫,余公公就已经在宫门外等候了。见到遥遥走来的净源大师,余公公无比的激动。
“净源大师终于见到您了!”净源大师双手合十向余公公行礼,两人没有时间多加客套了。
“净源大师快请,皇上已经在紫宸殿等候多时了。”净源点了点头,紧跟着余公公向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宫中不能大声喧哗,但这紫宸殿要比别处寂静许多。一路走来,所有的人都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敢与人对视,气氛简直压抑到了极点。
余公公对净源大师抱歉一笑:“这几日皇上心情不佳,宫中人人自危,净源大师莫要见怪。”
净源大师和煦一笑:“贫僧知道的。”
来到紫宸殿正殿大门,余公公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皇上,净源大师来了。”
“进。”余公公推开紫宸殿正殿的大门,向净源比了个请的动作。
净源走入紫宸殿,身后的门应声关闭。只见唐封穿着玄色龙袍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龙袍上盘踞着一条青灰色的巨龙,它眼睛赤红,张着血盆大口,似是要把人吞入腹中。唐封的神情与它无异,冰冷而又嗜血。
净源微叹一声,向唐封行礼。
唐封开门见山道:“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你退下吧。”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净源大师面对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来宫中可不是为了就这样被唐封打发的。
“皇上,贫僧那时已经说了,怀袖昭仪是福泽之人,她和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皇上还是以国事为重啊!”
“放肆!朕是天子,岂能容你指手画脚!”见唐封动怒,净源低下头,不与他硬碰硬。“你既然说了怀袖是有福之人,为什么还会遭人暗杀,为什么还会失踪?!”
“每个人的命格命数都有定数,怀袖昭仪命中有此一劫,是不能避开的。皇上大可放心,时日到了她自然会回到宫中的。”
听了净源大师的话,唐封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中不上不下,宛若有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他以为净源大师来到宫中是有什么大事要告诉自己,没想到竟是这些屁话!
唐封烦不可耐,挥手让他赶紧退下。若不是净源的身份在那儿,他早就命人拔了他的舌头!
见唐封不耐烦,净源也不多逗留直接退出了紫宸殿,只要自己的话带到就好。
等净源一退出去,唐封的元气似是一下被抽走了一般,他颓然地坐在龙椅上,眼眸中一片灰败。这次他不仅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儿子!若是唐琛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汐儿交待!
乾宁宫内,江郑璇正在书房里写字,但是不管怎么写她都总觉得有些别扭。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将笔搁置在一旁。
静候在一旁的秋琴嬷嬷赶紧让奴婢端来一盆水让她净手,然后亲自递上湿帕让她把手擦净。“娘娘怎么才写这么一会儿就不写了?”
“心不静,写也写不出个什么。”她呼出一口浊气,在自己的紫檀木太妃椅上坐了下来。
“娘娘难道是为太子殿下的事?”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江郑璇没有好气地道。
说实话,她对唐琛这个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有时候见到他眉眼与那位相似还徒给心中添堵。自那位去世后,他的脾气越发乖张,一点礼数都没有,全然不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若不是他的太子身份有助于自己稳固后宫的地位,她早就找人对付他了。
但是他一失踪,宫中太子之位空缺,想必最得意的就是沈必珠。比起尚在襁褓中的三皇子,她的儿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再加上她的哥哥在前朝势力根深蒂固,如果没了唐琛自己的后位难保啊!
“对于这次怀袖昭仪和太子殿下失踪一事,娘娘你怎么看?”
“宫中大大小小势力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这次看来应该是针对的不是怀袖昭仪,而是唐封……”说到这里,江郑璇略微沉吟一番,继续道:“这样看来,也就只有沈必珠了。她和她的哥哥垂涎太子之位已久,然而唐琛一直都待在东宫鲜少出宫,她正好把握了这次机会。”说到这儿,江郑璇脸上染上一抹忧色。
秋琴嬷嬷也有些担忧:“那娘娘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江郑璇反问,冷笑一声道:“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皇上子嗣较少,三皇子暂且不说,没了唐琛只有一个唐轩了。如果唐琛真有什么不测,大不了将唐轩给抢过来!”
“沈必珠仗着她那个哥哥的势力在后宫之中嚣张惯了,难免什么时候会出差错,随便抓她一个把柄治她一罪!”
“还是娘娘有办法。”秋琴嬷嬷颔首夸赞道。
江郑璇并没有她的一句夸赞而心悦,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现在没了唐琛的太子身份傍身,她必须得小心行事,免不了什么时候沈必珠会来给她找麻烦。
“你去告知各宫,就说本宫为了给怀袖昭仪和太子殿下祈福,要闭宫诵经祈福。最近请安到了时辰就只需要在殿外即可,本宫不见任何人。”
秋琴嬷嬷知道江郑璇这是要暂避风头,不便与襄妃硬碰硬。她应下后就退了出去,开始通知各宫这几天的事宜。
宫外,四王爷府。
唐啸天双手负于身后,焦躁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猫儿收起了自己平日里张扬妖艳的气场,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去招惹唐啸天。
狐鹿姑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唐啸天顿时两眼放光,焦急地走上前去问道:“有消息了吗?!”狐鹿姑摇了摇头。
“废物!一群废物!”唐啸天抓起手边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杯狠狠地向狐鹿姑掷去。这元青花瓷杯可是他寻了许久才寻到的,爱不释手,没想到现在气极了直接拿去砸人。猫儿又往墙角缩了又缩。
狐鹿姑也不躲,生生挨了这一击。他生长在西北,本来皮糙肉厚,这青花瓷杯扔过来犹如以卵击石。但是唐啸天现在正在气头上,用足了内力,狐鹿姑受不住闷哼出声。
“不就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吗,找了这么多天还找不到!不管如何,本王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
自从自己跟着唐啸天之后,狐鹿姑就没有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一直不喜形于色,宛若一条毒蛇匍匐在阴暗中等待着给敌人的致命一击。没想到这次江姑娘和太子殿下的失踪会让他这样恼怒。
狐鹿姑不敢多加耽搁,赶紧退了出去继续寻找江馨雨和唐琛的下落。
等狐鹿姑一走,唐啸天瘫坐在椅子上只喘粗气。心中宛若有一把火直接烧到了他的头顶,他的头和心又烧又痛。
见到唐啸天这般,猫儿也有些担心,颤颤悠悠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关切道:“王爷,你没事吧……”
唐封单手扶额,冲猫儿摆了摆手。他闭着眼,脑海中一直在回味着那晚在宁贤寺自己与江馨雨相处的每时每刻。只要一想到她遇到不测,有可能……有可能已不再人世,他便觉得心中有撕心裂肺地疼。
见唐啸天不理自己,猫儿一时进退不得。早知道她就乖乖缩在角落里,才不管唐啸天如何。
在猫儿正准备悄悄退下去时,唐啸天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眼里血丝密布,似是有滔天怒意在眼中酝酿。
“你怎么在这里?”他声音阴冷,仿佛有一条巨蟒缠绕着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我……”猫儿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晨那边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有些眉目了……”
“已经有些眉目?”唐啸天反问:“你不去跟进消息,反倒一天在府里闲逛,我府里从不养废人,你活腻了?”
猫儿倒吸一口气,连保证的话都说不出口,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身边没了任何人,唐啸天这才觉得耳边清净了不少,头也不再那么一炸一炸的疼。他摊开自己的大掌,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自己在月夜下抱着江馨雨的温软的触感。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就算绑着她、关着她也好,只要能见到她、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唐啸天只恨自己没有顺从自己的心意将江馨雨带走,而是将她留在了唐封的身边。若是上天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