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琛儿,快上岸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回家啦!”江馨雨站在岸边学着大宝他娘的样子吆喝了一声。
唐琛听到江馨雨的呼唤,毫不犹豫地涉水走上岸来,倒是他身后的大宝当做没听到一般继续玩耍着。
“大宝!”大宝他娘叉腰怒吼一声,他立马像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走了上来。
唐琛还准备帮江馨雨背着背篓,但洗过的衣服不比干的,要变得更加沉重。唐琛还是个孩子,又正值长身体的时候,江馨雨断不会让他帮自己背着。
他们离开时已是暮色十分,天越来越暗了。为了快点赶回家,大宝他娘带着他们抄了一条近路,这条路正好经过刚刚江馨雨问过的那座屋子。
屋子就在他们的前方,许是天色渐暗的原因,这屋子看上去十分的破败阴冷,像是一座垂暮的老人了无生气。原本跑在最前方的大宝被这座屋子的氛围吓到,生生止住了脚步,退回了他娘亲的身边。就连站在江馨雨身旁的唐琛也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不得不说,这房子真的怪吓人的。
“别怕,不就是一个屋子吗!你们跟在我的身后,让我打头阵!”大宝他娘拍拍胸脯,勉强做出一副无畏的模样,实际上也是硬着头皮勉强往前走罢了。
越来越靠近屋子,走近一看他们发现屋子里黑黢黢的,完全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也许真像是大宝他娘所说:住在这里面的人可能已经死去了。
正当他们快要走过屋子、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时,它的大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江馨雨一行人不由地冷吸一口气,害怕会从里面走出一个妖魔鬼怪来。
然而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一个面如土色的老太太罢了。
“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给我离开!”她探出脑袋怒吼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江馨雨等人都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不用她说他们也赶着快点离开。突然,老太太原本浑浊的双眼放出一道亮光,像是探寻到了什么宝贝一般。“等等!”
听她这样一喊,他们不由地听了下来。
老太太敞开大门,慢慢地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洗的泛白了的灰黑色长袍,直接将佝偻的身躯罩住。她头发散开,乱蓬蓬地炸成一团,一看就是久失打理。她慢慢挪动着步伐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伴随着她的走动,一股又苦又涩的药味直接冲进他们的鼻子中。
老太太来到唐琛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人。她一开始只是细细地打量,眼睛中突然迸射出一道光,整个人似是回光返照一般。她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探向唐琛的脸庞,江馨雨赶紧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不让老太太碰到他。
江馨雨和唐琛心中都有些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个老太太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她到底是谁。
原本就要触碰到唐琛细嫩的脸庞,没想到却被江馨雨拦了下来,老太太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看向她的目光又恢复了一片死气,被这样的眼神打量着江馨雨背后免不了生了一层冷汗,然而即使这般她也小心翼翼的将唐琛护在身后。
老太太弯了身子,越过江馨雨打量着她背后的唐琛。“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又沙又哑,十分的难听。
“江琛。”他报的是自己的假名。唐琛望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庞,刚刚的恐惧已经褪下,他直视着她,想要从这张脸庞中回忆起她究竟是谁。
“江琛……”老太太将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充满了狐疑。她又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唐琛几眼,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你可认识一位叫秋月的人?”
一提起秋月,江馨雨和唐琛脑海中皆是灵光一闪。
“你是秋月嬷嬷?!”江馨雨率先惊叹出声。
秋月嬷嬷睨了她一眼怪她大惊小怪,如果面前的这个孩子真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位,那这个女人又是他什么人?为什么会和她这般亲密?
这女人的出声打断了她与唐琛的谈话,秋月嬷嬷有些不悦,狠狠地瞪了江馨雨一眼。她将目光重新转向唐琛,将问题再重复了一遍:“你可认识一位叫秋月的人?”
唐琛将她的身份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他挺直着背脊直视着她:“认识,她是我母妃……”说道这儿唐琛停顿了一下,差点就将江馨雨的身份脱口而出:“她是我娘亲的贴身婢女。”
像是有一支蜡烛点亮了秋月嬷嬷眼中的光,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拉住了唐琛,眼里蓄满了泪水:“殿……公子……老身给你请安了。”
唐琛赶紧扶起秋月嬷嬷:“嬷嬷不必这么见怪。”他使了记眼色,偷偷朝大宝母子那边看去,示意这里还有外人不便多说。
“是老身唐突了。”
唐琛点点头:“现在时辰不早了,我明天再来看嬷嬷。”
临走前,秋月嬷嬷反复看了江馨雨几眼,觉得她很是面生,一点都不像宫中的老人。如果是在自己走之后进宫的人,在经过那件事之后太子殿下更加不可能与她亲近。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
直到秋月嬷嬷进了屋子大宝他娘才敢开口说话,狐疑地问道“你们和这个老太太是什么关系?”她嫁到杏花村这么多年还没有与她接触过了,没想到这两人与她倒像是旧相识。
“她是以前照顾我娘亲的贴身婢女。”江馨雨在犹豫着怎么开口,唐琛就已经帮她解释了。
一想起那个恐怖的老太太对唐琛的态度那样亲近,大宝他娘不疑有他。
第二天,江馨雨一早就带着唐琛来到了秋月嬷嬷所住的屋子。大门紧闭着,与昨天他们经过时的一样仿佛其中根本没有人住,昨日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唐琛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过了半晌秋月嬷嬷才将大门打开。“让殿下就等了,老身刚刚在后院煎药。”
“无事。”
秋月嬷嬷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唐琛迎了进去。江馨雨正想迈过门槛时却被她张手拦了下来:“我只款待殿下。”
唐琛正想开口解释却被江馨雨的眼神压了下去。她身份这件事实在是说不清,现在还是不易暴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唐琛心领神会,不再多言。秋月嬷嬷冷哼一声,直接将江馨雨关在了门外。
大门一闭,屋内顿时变得十分昏暗,还有一股浓重的药味,显得死气沉沉。秋月嬷嬷一个人在这里住惯了,她考虑到唐琛又重新点上了一盏灯、推开了一扇窗。
“秋月嬷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唐琛率先开口问道。
“这里本就是老身的故乡,在我被遣送出宫后我无处可去,只能回来了。”
“那你现在怎么……”看着秋月嬷嬷现在的模样,唐琛实在难以启齿。以前的她就算长相普通,但也不是像现在这般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死气。
“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是吧?”秋月嬷嬷并不觉得他的话唐突,她笑着解释着:“那时贵妃娘娘出事,合熙宫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我本来打算去找皇上求情,不想正被秋琴那贱人碰见将我捉了去。”
“他们给我灌下毒药想要将我毒死,好在我福大命大苟活了下来,只不过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只能靠药吊着这半条命。”说这些话时,秋月嬷嬷眼里闪着猝了毒药的、充满仇恨的光芒。
“倒是太子殿下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女人到底是谁,但她也知道徐徐图之的道理。
唐琛将那日在宁贤寺遭人追杀的事告诉了秋月嬷嬷,重点提出了江馨雨保护自己的事情。
“对于是谁下的手,太子殿下心里有数吗?”秋月嬷嬷问道。
“嬷嬷不用担心,这些我心里都明白的。”
见到唐琛这副冷静的模样,秋月嬷嬷不禁觉得有些心疼。他明明还是孩子,却不得不面对着这些尔虞我诈。以前贵妃娘娘还在的时候把他护的好好地,只想保住他的那份天真,现在一切都变了……
一想起汐贵妃,一股恶气便提上心头。没想到贵妃死后殿下会表现得与另一个女人那般亲近,这让九泉之下的贵妃该作何想?!
“那个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女人是谁?”一提起江馨雨,秋月嬷嬷便变得恶声恶气。
“她是父皇新晋的妃嫔,怀袖昭仪。”唐琛如实相告,只是隐去了江馨雨的真实身份。
虽然心中早已知晓了答案,但亲耳听唐琛说起秋琴嬷嬷还是很气。她吐出一口浊气,局促地呼吸着。
宫中本就是一个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冷情的地方,何况还是一个死去的旧人,又有谁能记得她!皇上也就罢了,帝王本就无情,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是这般!真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什么样的人,没想到活生生养出了一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