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唇角一勾,盯着云昭阳,整个人如同魔鬼一般。
那种已经完全将别人命运玩弄于手中的魔鬼。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肥水无论如何都不能流外人田,这倒颇像萧元冷的作风。
云昭阳恨得牙根痒痒,面上却不动声色。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纸文书吗?我签!”
树林中只剩了最后一丝光线,云昭阳可不想变僵尸,一纸文书而已,契约这种东西真正能束缚得了的只有君子,她一向自认为只是个小女人,不是君子,所以,签了等于白签。
萧元冷的目光抬起来,微微一笑,将绢帛重新递给她,而后好心提醒她:
“王妃,可要看清楚了!”
他捏着绢帛的一角,将其展开,以便让其中内容一字不落地展现在云昭阳的面前。
血红的文字,在雪白的绢帛之上格外显眼,然而,更让人觉得不适的是那些文字本身。
云昭阳只看了一眼,身子便晃了晃,头有些眩晕,好像三魂七魄被摄去一半一样。
萧元冷不为所动,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其中有着逼人的压迫感。
“怎么样,现在还想签吗?我的王妃?”
他欠了欠身子,而后压过来,几乎将瑟缩的她压在身下。
他拿出了一支笔,送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支乌木的笔,笔端是饱满的鲜红,蘸饱了鲜血一般。
云昭阳像是反应迟钝,半天,才缓缓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支笔,慢慢地抬起手腕,笔锋直接穿过了他的手臂,落在了那张绢帛之上。
一笔落下,血红色的文字仿佛活了一样,顿时变成了一个个诡异的面孔,冲着她笑,冲着她大叫。
“王妃,王妃,欢迎你加入我们!”
“快呀,快呀,磨蹭什么?”
“呦呵,这真是个漂亮的女人!”
……
“不想可以停下。”萧元冷柔声,声音却如同魔鬼一般,满是诱,惑。
“我……想!”云昭阳艰难地道。
笔锋一转,一勾,绢帛上又多了一片血色。
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笔走游龙,毫不犹豫地写完剩下的几个字,然后一卷绢帛,将他塞到萧元冷的手里。
“好,很好!“
萧元冷坐在树枝上,满意地笑了笑,接过绢帛,小心地重新卷起,塞入衣袖,而后手指抬起,宠溺地顺着她的头发滑下。
长发如瀑,带着夜的微凉。
然后,萧元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渐渐地,他的脸型扭曲了起来。
“我的王妃,你终于是我的了。”
身体一倾,他便轻松地将云昭阳压在身下,随即,捉住她的两只手腕,高高地举过头顶。
“真是个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
他笑着,目光在云昭阳的脸上上下移动,贪婪得,如同欣赏绝世珍宝一般。
“冷……”云昭阳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眼神里都是惊恐,“你……不是……”
她想说话,然而那个人只是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手指,她便再也开不了口。
“别说话,我的王妃,让我好好地抱抱你。”
那个人伸开双臂,将惊慌失措的她抱了个满怀,他的脸凑近她的脖颈,贪婪得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微冷的唇有意无意,掠过她凝脂一般的皮肤。
柔弱无骨的身体,带着淡淡的香,真的让人想一口吃了她。
“天要黑了,王妃,我想,我还是喜欢一个活人,而非一具听话的僵尸。”
半晌,他抬起手指,手指里一片透明如水晶一般的花瓣,“最后一片极阳之花的花瓣,送给你,我的王妃。”
手指一捻,那朵花被揉得粉碎,淡蓝色的液体滴进她如花的唇,沿着贝齿,流入喉管。
眨眼的功夫,自脖颈一下,恐怖的青色便缓缓退去,现出一片柔润的白,仿佛昆仑山最美的羊脂玉一般,与此同时,她光洁的额头,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红色的花纹,那个花纹,好像是画上去的花钿,又好像是从肌肤里生长出来,昙花一现,眨眼不见了踪影。
“果然是圣女!”
那个男人见了那个花纹,笑得几乎有些疯狂,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一把推开云昭阳,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腹部。
一把玉刀深深扎入他的腹部,鲜血从玉刀的凹槽里流出来,汩汩如泉水一般,很快濡湿一片。
“你,你不是已经……”
他指着她,脸上的神情愤怒,困惑。
血契可以控制一个人,力量不亚于魔笛控制僵尸,她怎么会挣脱控制?
云昭阳笑了笑,拔刀,身子鱼一样地滑出,一甩头发,缓缓地在树枝的另一头站起来,抬脚,将那个捂着肚子的男人一下踢翻下树,而后自己轻盈落下,站在他的面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抱起双臂,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盯着那个男人,“你太大意了,你应该还没有看我写的谁的名字吧?”
那个男人恍然大悟,啊了一声,爬起来,从怀里掏出绢帛,颤抖着展开。
血色的字,并不是云昭阳,而是云芙意。
云昭阳轻笑了两声,“你们来血莲教,为的就是得到血契吧?我猜,在黄山镇伤我,也一定是你们的主意。”
手中玉光一闪,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脸色惨白,身体颤抖不已,“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昭阳俯身,伸手勾起了他的下巴,她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下摸了摸,找到一处不平的地方,“让我看看,这张人皮面具下究竟是什么人。”
单从容貌和气质来看,她实在是无法判断他的真伪,但是,他太心急了,竟然用乌金丝对付她。
那乌金丝是她特地为萧元冷设计,为了发挥其最大的威力,她做了不知道多少次试验。方才,就是为了试探他,她才故意激怒他,让他用出了乌金丝。
那人的手法,绝对不是乌金丝的正确打开方式。
其次,他身上的味道虽然是清冷的药香,甚至连配方都一样,但是还是难以掩盖他身上常年炼丹留下的火药味儿。靠近了,她便更加确定了。
最后,她云昭阳是谁,是肯轻易把自己卖了的人吗?所以,写名字的时候,她自然而然想到了她最不喜欢的云芙意,也自然而然选择了一般人难以辨认的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