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阁自大火后便没有清理,但是萧元冷显然有准备,这一堆废墟里命人留出了一个通道。
通道的尽头有一棵老松树,从废墟里挣扎着露出头来,烧焦的身体上还倔强地长着几枝青叶。
“愣着干什么?怕我拉你一起去死?放心,我还没活够呢。”
萧元冷见云昭阳站在废墟前不动,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相信你还没有活够,自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什么时候这么毒舌了?”
“一直都是,只是以前你没有发现而已。”
云昭阳手一用力,轮椅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声音,向前滚去。走了一段路,萧元冷一招手,道:“到了。”
云昭阳四下望了一眼,发现除了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松树什么都没有。
“大半夜的,你让我来陪你看一棵烧焦了的松树?”
“不仅仅是松树。”萧元冷俯下,身去,费劲力气地拨开一堆木头,想要抓住什么。
“找什么?我来!”
云昭阳见他吭哧吭哧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推开他的手。
“就是那个!”萧元冷巴不得有人帮忙,坐好了大爷一样地指挥,“右边,右边,不,不是那个,是那块乌木的牌子,对了,乌木的,慢慢掀开……啊!”
话音未落,云昭阳已经把那块牌子举了起来,萧元冷一声惊叫,身体和轮椅骤然沉了下去。
云昭阳下意识地一抓他,然而还没抓住,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一片漆黑里。
“萧元冷!”
云昭阳看着下面突然出现的大洞,叫了一声,下面没有人回答她,她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下面是台阶,很陡,云昭阳没有准备,落地滚了很久才撞开了一扇石门,石门在她的身后轰隆合上,前面立刻开阔起来。她看不见,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密室,里面漆黑一片,弥漫着灰尘的味道。云昭阳摸了一把,没有摸到萧元冷,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萧元冷,萧元冷,你死了吗?”
密室不小,她的声音回荡在密室里,带着轻微的颤抖。
她叫了半天依旧没有人回应,心绷得更加厉害,她伸手在身上胡乱摸了一番,想找到些可以照明的东西,却因为一时心急,什么都找不到。
萧元冷是残废,这么突然掉下来不会直接挂了吧?
云昭阳越想越害怕,干脆在黑暗里一点点摸索起来,她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最后叫萧元冷的声音几乎都带了哭腔了。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接着密室墙壁上的灯一盏接一盏被点亮了。
萧元冷悠然地坐在轮椅里,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想道你会为我哭。”
高空坠落时,云昭阳为他设计的防坠落轮椅机关自动打开,他现在被包得好好的,活像一个被精心照顾的婴儿一样。
云昭阳立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萧元冷,你活着为什么不答应一声?”
该死的,她都快被他吓死了。
“如果一开始就答应,那岂不是错过了看你梨花带雨的好机会?”萧元冷不知死活地笑了笑。
密室中的灯光照耀下,云昭阳一张气得发青的小脸不怎么可爱,可他就是莫名的喜欢,也许只因为,她哭是为了他,气也是为了他。
“我看你是没有吃够苦头!”
云昭阳风一般冲了过来,抬起一脚。
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那轮椅忽的一下收起包裹,将萧元冷弹了出去。
咚的一声,萧元冷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费了半天劲,才爬起来,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眼神有些恍惚。
“怎么了?”
他起落的姿势虽然非常令人陶醉,但是也并不高啊,该不会……
云昭阳吓了一跳,立即跑过去,将他抱在了怀里。
忽然,一个带着血腥味儿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立即推开,可怜的萧元冷又被重重地摔了下去。
不过这次他长了个心眼,摔倒的时候用胳膊肘撑了一下。
“骗我好玩吗?”
云昭阳扭头,不去看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像到平时高冷的王爷会这么调皮,想着想着,眼前忽然掠过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思考时的动作,偶尔的油嘴滑舌……
不,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萧元冷的瘦骨嶙峋是随时可以改变的吗?刚刚扶他起来的时候,他瘦削的肩胛骨还硌的她手疼。
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萧元冷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云昭阳立即转过头来。
头顶有些微的光亮。云昭阳发现,密室的顶好像是黑曜石雕琢而成,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乌色的光泽,上面还有无数宝石做成的星星,简直就跟真的星空一模一样。
“我的母亲,以前很喜欢星星。”
萧元冷道。
“你的母亲?”
云昭阳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这个家伙不会把她带到母亲的墓室来吧?转念一想,不对,就算他再在乎自己的母亲,也不会把她安葬在自己的松涛阁下面,这里顶多是个灵堂。
“来,过来。”正琢磨着,忽然有一股檀香的味儿窜入鼻孔,回头,发现萧元冷手里拿着一柱点燃的香。
“作为儿媳妇,给婆婆上柱香,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萧元冷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
死者为大,云昭阳向来不会亵渎死者,既然来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上一炷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她接过香,萧元冷动了动,给她让出一个地方,云昭阳这才发现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幅画。
那幅画上画着一个美人,衣带飘飘,身形窈窕,可惜的是没有五官,但是从脸型上还是可以看出当年她的风采。
“母亲去世的时候还小,我只能大概记得她的样子,至于五官,我怕画的不像,干脆没有画上去。”
萧元冷看着那幅画,眼底仿佛有波光流淌,不一会儿,竟然啜泣了起来。
一听到他哭,云昭阳整个人几乎都炸了。
这个萧元冷还是萧元冷吗?
“昭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记得,你是我唯一带到母亲面前的儿媳妇,也是我唯一会放在心上的人。”
“萧元冷,你发烧了?”云昭阳大着胆子走过来,抬起手来,试探他额头的温度。
他趁机握住她的手,泪眼迷蒙。
“我没有发烧,我说的都是真的。”
云昭阳的心里越发不舒服。
萧元冷吃醋,发火她都可以忍受,因为那是真实的他,可是他突然这么好,这么柔弱,到底是什么意思?
“昭阳,记住我今天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