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若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便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可是这个人没有,他就好像是凭空生出来的。
他忽然很害怕,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和这样的人对抗,然而,想到即将到手的王位,他又有些不甘,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饿急了的人,眼见着自己煮的食物就要送到口边,可偏偏这个时候斜刺里冒出来一头饿狼。
外面月上柳梢,风露渐浓,他也不加件衣服,就这么萧萧索索地立在风里,任凭一头冷汗被吹干。
手中,一张绢帛几乎揉成了碎末。
这是他刚刚收到的消息,里面除了说老皇命不久矣,还用密术写了三个字:长生丹。
那个游方术士竟然要给建元帝炼制长生丹!
长生丹这种东西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还是让萧元礼着着实实出了好几层冷汗。
前不久,他派往各地的密探送来一个消息,说是四国战火已起,传言有人要用天下人的血在这片平静了太久的土地上画一个符咒,而当这个符咒完成的时候,便是圣人出世的时候。
若是长生丹真是给建元帝的,他有理由相信,建元帝就是被选中的圣人。
他本是雄才大略之人,这些年若不是因为年龄渐长身体不豫,他也不会任凭他国在边境作乱。
他还听说,那个国师为建元帝献上了九龙图。
九龙图是什么?是前大通朝留下的神秘地图,说是得九龙图者得天下。
长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诱,惑,更何况,现在的建元帝在那个术士献上的九龙图后,竟然有了一统天下,重现大通王朝盛世的野心,他怎么可能还会把位子传给他?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恐怕永无出头之日。
如今,亲信被剪,兵备被裁,他已经四面楚歌了,他深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进来!”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萧元礼未等那人发声便命令道。
一个黑衣人从外面一跃而入,动作利落地跪倒在他的脚下。
“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他一抬手,那人便跟着起来,上前一步,将一封信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上。
“储阆辉同意了,果然是个识时务的。”
前几日,他派人送信去给储阆辉。本来,他是跟储阆辰合作的,可是现在储阆辰这个家伙被女色迷了眼,偏向云昭阳那一边,他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储阆辉身上。
在信里,他答应帮助储阆辉灭掉储阆辰,前提是,储阆辉必须向玄国边境施压,以便让建元帝把京城守将调往边境,以解燃眉之急。云昭阳有孕在身,不能出战,京城守将又得她真传,只要边境一乱,这些人必然是不二人选。
不过,储阆辉还附加了一个条件:事成之后,割北方三百里地为酬。
疯了吧,这家伙,他要的那三百里地寸草不生,连鸟不愿意往那里拉屎。
“应下他。”
“是。”
萧元礼又看了那黑衣人一眼,笑了笑,道:“你回信后,立即传令给其他各部,令他们到时候里应外合,务必一举成功,至于具体怎么做,你可以自己定夺。”
“遵命!”
那人转身而去,走到院子中的时候,一下便消失了。
萧元礼拿起手中的信,凑近灯火,信纸遇到火,眨眼烧成了灰。
谕国已经示好,储阆辉也放下了姿态,现在就剩齐国合国那俩混蛋了。
他抬起看着天边那一弯冷月,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父皇,不是儿子不孝,是你逼的。”
……
十一月十五夜里,在京城上方压了整整一天的黑云终于落下了雪。
起初,那雪片只是零零星星的,后来雪越下越大,眨眼间便将京城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宜松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呵了呵手,忽然想起幻儿的尿片有一段时间没换了,刚站起身来想去检查,却听咣当一声,大门被人撞开了,接着一群穿着冰冷铁甲的王府护卫进来,二话没说,直接就往屋里冲。
“站住,这是王妃的住处,你们怎么能乱闯?”
她二话不说,伸手拦住。
“哎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跑到王妃的地方来撒野?”
梅飞刚刚送来一筐自己种的新鲜韭黄,正想悄悄离开,就遇到了这些家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腰里的佩刀就冲了过来。
为首的那人看了他一眼,道:“梅飞兄弟,是我,新任王府护卫队队长,吾等奉王爷之命,来请小世子。”
越王子嗣单薄,萧王妃又不能生育,是以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孩子,还是将他立为世子。
“请?”梅飞抱着刀,对那人冷笑道:“越王府什么时候改规矩了?请人得用刀兵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人的佩刀上,哼了一声。
那人身后立刻有一个小兵上来,指着梅飞道:“王爷说了,请不到就直接带走,大哥,别跟他废话,我们冲进去,误了王爷的事谁也担待不起。”
“带走?你敢动小世子一根寒毛试试!”梅飞也急了,手中的刀一挥,刀柄上立刻有寒星万点激射向空中,宛如盛开的烟花一般。
那些护卫以为什么暗器,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几步,缓了缓神,道:“梅飞兄弟,我们同是在王府当差,平时也没有为难过你,还望你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否则王爷怪罪下来,真的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那新来的侍卫长还算有礼貌,要不是他有礼貌,梅飞真的要跟他们动刀了。
他的刀可不是普通的刀,是经过九公子改良过的暗器刀,刚才那一招是吓唬人的额,接下来的可就是真的了。
也不知道那个越王今日发什么疯,竟然想起小世子来了,小世子彻夜哭闹吵得王妃睡不着觉的时候也没见他来抱抱啊。
梅飞心中腹诽,他不让路,别人也不敢进。
“什么人吵吵闹闹的?”
正在争执,云昭阳抱着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