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初雪正在卧室里面整理废稿。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余光一扫，看见季北川之后，眼睛弯了弯，开口道：“之前你送我的画纸用完了，明天回来再帮我买点呗。”
身后的季北川半晌没有接话。
蓝初雪疑惑转头，看清季北川的样子，她一下怔住了。
他脸色阴沉，眼中满是冰冷，周身环绕着森寒之气。
“怎，怎么了？”蓝初雪眼中泛起恐慌，小声问道。
季北川这个样子让她瞬间想起被他冷漠对待的那天。
天塌了一样。
那样痛苦的回忆，她甚至不敢回忆。
季北川垂眸看着她，眼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蓝初雪莫名一阵心悸，下意识伸手扯住他的衣角，紧紧攥着，仿佛怕极了季北川离开。
她不经意的动作令季北川心情好了一点，他脸色稍霁，低下头，声音冷沉：“宋安阳回国了，你知道吗？”
听见宋安阳这三个字，蓝初雪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立马松开季北川的衣角坐了回去。
上次季北川生气就是因为宋安阳。现在她怎么回答才能让他消气？是承认？还是撒谎掩饰？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怕因为自己一句话说错，季北川会更生气。
可她犹豫迟疑的举动已经彻底惹怒了季北川。
他扣着她的肩膀，力气大到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季北川微眯的眼眸中翻涌的全是怒气：“回答我的问题，很难？”
“不是。”蓝初雪立马回答，紧接着就开口，“我在师傅哪儿见过他了。可我和他早就没有什么了，你别多想。”
别多想？
如果是刚才，蓝初雪大大方方说出这句话，他一定不会多想。可刚才的犹豫不决已经让季北川心底发寒。
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才会迟疑那么久？
扣住她肩膀的手掌越捏越紧，蓝初雪疼得皱起了眉，眼底涌起了点点泪花。
“季北川，我疼。”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配上她眼底的泪花，季北川的火气瞬间消失了一半。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急忙松开手，垂眼去看她的肩膀。
衣服被拉开，白皙莹润的肩膀上一片刺目鲜红，有些地方甚至泛着黑青。
季北川眼底划过一丝不忍，声音也温柔不少：“疼不疼？我拿药给你揉一揉。”
“嗯。”蓝初雪低低应了一声。
季北川出去拿药。
蓝初雪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眼中的泪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聚越多，最终顺着眼角滑落，消失在鬓角。
她终于意识到了，季北川不相信她。
他不相信她啊。
夫妻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还算是夫妻吗？
她高中宋安阳有过一段感情，她是动了真感情。
可，那已经过去了。
她刚开始是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心，一听见宋安阳三个字就慌，现在她才明白，她只是在害怕，抗拒。
不单单的宋安阳，五年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在害怕着，抗拒着。
她只是对五年前的事情无法释怀罢了。
蓝初雪压下心底的难受，坐起了身。
季北川拿了药进来，挨着她坐下给她抹药。
空气中弥漫着药膏散发的淡淡苦味。
蓝初雪抬眼看着神情认真专注的男人，心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看着季北川精致俊美的眉眼，蓝初雪恍然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不然，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来到她身边呢？
万一哪天梦醒……
“对不起。”季北川清冽温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蓝初雪的胡思乱想，“我刚才失控了。”
季北川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不少。
蓝初雪试着开口和他解释：“我和宋安阳是见过了，不过……”
季北川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她看到季北川藏在眼底深处的恐惧，一闪而过，快到她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
恐惧？季北川会恐惧吗？
这么完美，这么强大的男人会恐惧？
她一定是看错了。
他捂住她的嘴，只是懒得听她解释吧。
当一个人不相信的时候，别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蓝初雪收回了肚子里想要解释的话，彻底沉默。
无所谓了，说什么他都不会信。那干脆不说了。
上完药，季北川静静地帮蓝初雪捡起散落一地的画稿，整理好之后，转身离开了卧室。
看起来，他似乎是冷静下来了。
可也仅仅是似乎。
没有人知道，他压抑克制的表象下，是即将崩溃的失控。
他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把心心念念的人据为己有。
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只有上次和这次，他失控生气。
因为他怕。
有多爱，就有多害怕失去。
他不敢探究蓝初雪对他有几分爱，换句话说，无论爱不爱，只要人还在他身边，他就已经知足。
所以他尽量克制自己，伪装成温柔体贴的好男人，拼了命地对她好。
可现在，宋安阳的出现打破了平静的表象，他必须面对自己一直躲避的问题。
蓝初雪对他，到底有几分爱？
会不会，从来没有过？
季北川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但却只能压抑，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分毫。
他是惯会伪装自己。
只需要调整一会，他又是那个完美体贴的男人。蓝初雪不会发现他内心压抑的那些想法。
晚饭时间，季北川坐上桌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已经一点事情都没有了。两人一如既往的相处，但心底都压了事。
老爷子看见两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以为他们俩的事情已经私底下解决了，自然是开心的，也没有多过问。
饭刚吃了没两口，管家突然走过来对老爷子说道：“老爷，黄老说是，要过来看您。”
老爷子一口米饭卡在喉咙口。
他来干嘛？
这个时间点过来，一定没好事。
可他转念一想，自家孙子和孙媳妇关系好着呢，他来了也正好宣誓一下主权，告诉他孙媳妇是他们老季家的。他姓黄的想都别想。
“行，让他来。”老爷子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