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窗外的雨终于停了,久睡的白叶锦也终于是睡醒了,她轻轻地走出马车,随后看见楚离陌正在客栈阁楼上站着,望向远方,脸上复杂的神色不禁让人猜想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楚离陌似乎是察觉到了白叶锦正在看他,微微低下了头,两人目光相碰,随后又都撇开目光,这一幕让人看了不禁发笑。
知道的认为他们只是有点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情侣,只是现在吵架了,在闹别扭。就在白叶锦思考是继续呆在马车里,等待许狗娃来叫自己吃饭,还是直接上楼走向楚离陌的房间,和他说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时,许狗娃便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手里还撑着一把伞,随后抬头看看天发现并没有下雨,于是迅速收好伞,尴尬的笑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淡定的对白叶锦道:
“白姑娘你终于醒了呀,这间客栈的厨房早就备好了晚餐,是楚大人要求等你醒才吃饭了,白姑娘你都不知道,我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做响了,还好你醒了,不然我都准备去马车里叫醒你了。白姑娘睡了这么久也应该饿了吧,赶快进客栈,我马上去叫厨房把菜热热就端出来。”
许狗娃口不择言的说了这一段没头没脑的话,说完便进了客栈,白叶锦见状无奈的笑笑,后回想到楚离陌在等自己吃饭,心情也不禁愉悦起来,脸带微笑的跟着他进去了。
但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往客栈里走的那一瞬间,楚离陌收回了望向远方的目光,转眼看向了她自己,而在那常年都保持冷静的俊秀面容中,那双眼睛却是热情如火,眼中是谁都不能够理解的深情。
白叶锦一进到客栈,便发现楚离陌正在下楼,两人相视了一下随即双方互相微笑,之间的氛围是谁也不能够插足的,可这恰恰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许狗娃。
刚刚要厨房热好菜的许狗娃,看见两人都在,便带着灿烂的微笑用一贯的语气道:
“这么巧两个都在呀,快快快,快入座,厨房很快就能热好菜了,你们应该都饿了吧。”与许狗娃的热情不同的是,白叶锦和楚离陌都平静的很,无人理会的许狗娃只得尴尬的笑笑,随后又如坐针毡,只得到厨房去端已经热好的菜了。
楚离陌见许狗娃已经离去,便漫不经心地问道:“睡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听见楚离陌话语中的关心,白叶锦自然的露出微笑,回答说“已经好多了,只是因为我在睡觉,所以让你们饿肚子不好意思。”“没关系,我刚才还不饿。”
白叶锦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随后两人便相顾无言,默默的等待着许狗娃。
很快,许狗娃便从厨房里端着菜来到了桌前,招呼着白叶锦和楚离陌拿筷子吃饭,两人依言做了,可气氛凝结的厉害,无奈许狗娃只得说话来缓解这人难受的气氛。
“冒昧的问一句,楚大哥你和白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我跟你们两个在一起总感觉怪怪的。”两人听到许狗娃的问话都没有回答,最后白叶锦终于忍不住开口掩饰道:
“我和离陌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我感觉你应该懂了很多书啊,说话都有些文邹邹的。”许狗娃听出了白叶锦话语中的调侃,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然后摸了一下鼻子道:
“白姑娘你眼力真厉害,狗娃小时候是读了几年书,可自从村里的私塾先生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这个小村落教书了,所以我也就相当于是半个文盲,和楚大人比起来那真是差远了。”
“怎么会呢?天下读书人都是一个平等的地位,哪里有谁厉害有谁差的,这些都是因为你没有信心,如果你是从小时候开始便一直读书,那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人呢,总是要对自己有点信心。不然没有信心的人生就好像没有阳光滋润的树木。所以许狗娃你给我振作起来,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听见没有?”
头一次被白叶锦鼓励的许狗娃,不可思议的睁大的双眼,看着白叶锦,随后低下头,暗暗感动的抹抹眼泪,随后说道:“
白姑娘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你这么说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不知道啊,狗娃小时候经历的是什么,那根本不是人可以承受的住呀。可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所以我只能咬牙坚持,就算是出卖自己的良心。”
随后许狗娃就不再说话,静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白叶锦看到这一幕,内心也不禁暗自自责,“明明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可现在却让许狗哇想起了以前生活所受的委屈,自己也真是笨啊!”可许狗娃怎会知道白叶锦会因为自己的表现而自责呢。
可今天白叶锦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应该转移话题的,可她却糊里糊涂的继续问道:
“你说你小时候曾经被教书先生教过几年,那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而且在小村子里还能受到教育的,不是家里有钱便是那个教书先生,心地善良不收人家的钱财,可这也不对呀,如果真的是你那个教书先生心地善良的话,那他后来又怎么会离开呢?难不成狗娃你之前家境很好,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吗?”
听见白叶锦的问话,许狗娃本来就悲伤的神情显得更加暗淡了,随后又强打起精神道:
“白姑娘你没有猜错,狗娃小时候的家境是在村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可有一年天灾人祸,狗娃的父亲突然离奇死亡,我的父亲便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第一个死的很惨很惨的人,可是至今都没有抓到凶手。
无奈狗娃只能将自己父亲生前教他的那些虽然只是游玩技术,在现实生活中却能够谋生的技巧给搬了出来。这就是之前白姑娘你问我为什么会驾马车的原因了。”许狗娃说完,便兀自低下了头,仔细查看他的神色,眼中竟然闪着泪光,白叶锦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自恼道:
“狗娃你别伤心了,是我不对,明明知道这是你的痛处,却还要提及,白叶锦以后不会了,狗娃你放心吧,既然你都找了你村里的百事通来找我们寻求帮助,那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找出凶手,让你的父亲在九泉之下沉冤得雪。”
听到白叶锦的安慰,许狗娃不禁心中一暖,自父亲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了,许狗娃重新振作精神,脸上带着决绝的神情说道:
“不!白姑娘,这件事我压在心里十多年了,从来不曾吐露,今日有你和楚大人在,你们若是能够对村子现在的局面有所帮助,那么你们的恩情狗娃一定铭记在心,若是来日你们有用得到狗娃的地方,狗娃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还不等白叶锦说话,许狗娃便快速的继续说道:“白姑娘,楚大人,狗娃的家境其实在乡里是挺好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一生忠厚老实心系百姓的父亲,竟会在那一天被歹人所害,落得了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许狗娃愤慨的神色,竟让白叶锦不忍再让他说下去。一旁的楚离陌看到两人之间的局面,只得淡淡的开口道:“许大哥能将你父亲死了那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讲述一遍吗?”
白叶锦奇怪的望了一眼楚离陌,发现对方瞧也没瞧自己,便又恼怒地转开了头。其实白叶锦的一举一动,楚离陌都用余光瞥到了,可他若不这样说,那么这个任务他们也就不能够接下去了,毕竟事情的真相谁都不知道。
许狗娃倒是没有多想,顺着楚离陌的问话道:“回楚大人的话,父亲失踪的那一天是一个雨天,我还记得那天天色阴沉的厉害,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我只模糊的记得,父亲前一秒还在田里与农夫们交流,后一秒我便听见了他身旁的农夫惊呼一声,我再转过去的时候,父亲的身影俨然已经消失了。
再到后来便得到了父亲的死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狗娃的母亲一时接受不了,日夜啼哭,竟将自己的眼睛给哭瞎了。狗娃在这里发誓,如果不能亲手捉到到凶手,狗娃这一生连死都不会瞑目!”
听到许狗娃恨恨的声音,楚离陌什么也没有说,倒是白叶锦一脸的愤怒,但她好歹也没有真正的生气。至此,这一顿饭之后便是默默无声,但是饭桌前的气氛却十分融洽,让白叶锦的愤怒和许狗娃的悲伤也就此消融。
客栈外的雨俨然已经停下了,只窸窸窣窣听得到树叶滴水的声音,夜已深,明亮的星星渐渐从乌云背后显露出来,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在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远处的房屋里灯火星星点点的,走近一听,还能听到他们热闹的说话声音,就算是争吵,在这一刻也成了这世上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只待有心人回想起来。而此时的楚离陌睡意全无,静坐在桌前暗暗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