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季皖和安兰树没有醒过来,那周嘉鱼永远都不会得到原谅,周嘉鱼如鲠在喉,莫白筱一点错都没有,如果他们有一个人没有醒过来,自己还有什么立场树的原谅呢?
报警是自己,他们被发现也是自己,然后莫白筱被迫上楼,季皖中枪,两人被大火困住,被迫跳楼…
每一个人的受伤,事情每一步的恶化,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自以为是,周嘉鱼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现在应该找个地方去惩罚自己,而不是厚着脸皮跑过来求原谅,因为没有资格。
周嘉鱼一句话没有说就出去了,晏绥无奈,也没有任何立场要求莫白筱做什么。
“你好好休息,安兰树这两天就会醒过来。”晏绥说完去追周嘉鱼去了。
周嘉鱼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让自己一遍遍地回忆,一遍遍地感受痛苦,那样才能缓解愧疚,但是现在不能离开医院,会担心他们。
不知不觉上到了最顶层,周嘉鱼走上天台,俯视整个城市。
大理是一座很美的城市,建筑都古香古色,每条河流都被保护的很好,没有污染,人们生活也很淳朴,但是,周嘉鱼站在栏杆旁边想,也许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想来到这里了,火辣辣的阳光正当头,很快,周嘉鱼额头都是汗。
晏绥就在楼梯旁看着,不想打扰她,从昨天开始,周嘉鱼都不怎么说话,每次想跟她谈谈,都会被她婉转地拒绝,她不想要人安慰,她现在享受这样的痛苦,周嘉鱼从来都是把亲人朋友看的很重要的人,自己亲手伤害了他们,可想而知,她会有多难过。
半个小时过去了,周嘉鱼坐在天台一动不动,这样的爆晒常人忍受不了多久,她这是在惩罚自己,也可以说是自虐。
晏绥忍不住过去阻止她,她闭着眼睛,虽然仅仅半个小时,脸上已经晒得通红,满头大汗,甚至有些气皮了。
“跟我回去吧。”晏绥蹲下来,跟她轻视。
周嘉鱼摇头:“我要自己呆一会。”
“你不要这样行不行?你在惩罚自己的时候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我看着会心疼,妈知道了会更自责,你这是对自己对他人的不负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中国的古话吗?你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晏绥生日了。
“如果不这样,我想我会疯掉。”周嘉鱼极力忍着不爆发。
“走!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刚才詹叔叔说青睐的专家就要到了,我们要过去了,等结束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晏绥拉周嘉鱼起身下楼。
晏绥给周嘉鱼用冰水敷了敷爆晒的部位,又让她喝了水,这才缓过来,不过很明显脸上的肤色都变了。
詹景云专门联系的美国著名的脑科专家,已经到了办公室,詹景云打电话让他们过去。
两人到办公室的时候詹景云,几个不认识的专家,还有莫白筱都已经坐好,周嘉鱼赶紧坐下。
“我们已经跟本医院昨天为病人做手术的医生交流过,具体的情况也了解一些,等下马上就会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然后再制定治疗方案,不过,通过刚才的了解,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脑神经很可能已经收到了影响,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继续恶化,以及后续的治疗和恢复,”主治医生停顿了一下,看着詹景云又说,“脑部不比身体的其他部位,它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如果已经造成比较大的损伤,您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詹景云脸色白了白,周嘉鱼昨天听医生说了一遍,觉得还有很大可能的侥幸,以为医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应该不会那么严重,毕竟伤口那么小,但是,现在专家又一次强调有可能脑死亡,也就是植物人,不禁让人心寒。
办公室一时无声,医生可能觉得把大家都吓到了,缓和了声音,说道:“这种情况是最坏的,我们会尽力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家属也要抱着乐观的心态去看待,有些时候我们鉴定病人并没有脑死亡,但是就是不转醒,我们也没有办法,有时候确诊为脑死亡,但是家属每天给予精心的照顾和陪伴,定期给予刺激,他们也会转醒,而且这样的例子非常多,所以,不要太过悲观,病人会感受到你们的情绪。”
专家跟昨天的那个医生说的一样:病人会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
詹景云失落地点头,周嘉鱼笑了笑,提高了声音:“谢谢您医生,我们一定会抱着最大的希望去等待的,也相您的能力,我妈妈一直以来都很乐观坚强,我相信她这次能挺过来。”
医生微笑点头,紧接着他们就去进行治疗了。
詹景云情绪不太好,本来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请专家过来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坐在那边半天没动。
周嘉鱼走了过去,温声道:“詹叔叔,昨天您也没有休息吧?趁他们给我妈检查您去休息会,不然等下又没有心情睡觉了。”
“你说,你妈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昨天看见她,她躺在那里,特别安静,好像嘴角还像平常一样一直带着笑,我就相信她这两天就能醒过来,但是今天医生却说的那么严重,我就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专家都没有把握,那她该怎么办,她肯定还想着我一定能把她治好…”詹景云像是自言自语,一字一句都能听出对季皖的担心和两人关系的亲昵。
周嘉鱼看詹景云这样,鼻子酸酸的,眼睛温热,但是不想在詹景云面前流泪,使劲眨了眨眼睛,擦眼泪逼回去。
“詹叔叔,妈妈一直以来都那么坚强,一个人把我带大吃了多少苦,不是还是每天乐呵呵地享受生活吗?她韧性很大的,好不容易能跟您结婚,自由自在地生活,肯定舍不得扔下这么幸福的生活,舍不得扔下您一个人,她会醒的。”
“对,她会醒的,我陪着她,一天不醒我就陪她一天,陪她说话,陪她坐在院子里剥豌豆。”詹景云非常坚决。
周嘉鱼清醒着季皖能找到这样一位良人,充满对詹景云的感激之情。
“谢谢您。”
“傻丫头,说什么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妈妈嫁给了我,我就该照顾好她,不管是健康还是生病,都一个样!”
“嗯,您先去休息会儿吧,下午检查结果就该出来了。”周嘉鱼扶詹景云起来。
会议一结束莫白筱就出去了,周嘉鱼把詹景云安顿好之后去病房找她。
她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周嘉鱼,没有说话。
“你怎么现在收拾东西?”周嘉鱼问。
莫白筱没有说话,转身继续收拾,周嘉鱼站在门口没有动。
“我有没有毛病,总在这占着床位干什么。”莫白筱停了好一会才说。
周嘉鱼见莫白筱说话了,顿时开心了很多,走了进来。
“我在附近订了酒店,等会带你去。”
莫白筱顿了一下,扫了周嘉鱼一眼,面无表情道:“不用了,我还回原来的地方。”
“那里离这有点远,不方便。”周嘉鱼说。
“那里是安兰树定的地方,我就想住在那,我愿意不方便,每天来回的路上我还能有点自己的空间。”莫白筱看着周嘉鱼,眼里都是拒绝,甚至还有烦躁和厌弃。
周嘉鱼觉得这样的莫白筱是自己陌生的,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过,感觉心里被胀满了,难受得不行,她言外之意是自己打扫了她。
周嘉鱼默默点头:“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跟晏绥说。”
周嘉鱼改了口,恐怕她再也不会跟自己无话不说了,转身要走,被莫白筱叫住。
“我还是那句话,他们不醒我们之间就没有谈的必要,如果有事,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所以,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你。”莫白筱冷漠得像是冰山,周嘉鱼感觉浑身冰凉,艰难地点点头。
“我想要你原谅我,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由于我的自以为是造成的,我都知道…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至少在安兰树醒来之前。”
周嘉鱼说完转身就走,落寞的背影就在莫白筱的眼中,谁有不心疼呢?谁又想变成现在这样呢?可是,发生就是发生了,后悔并没有用,亲人在那里躺着,这就是现实,莫白筱的触动并不比周嘉鱼少,那么多年的至亲好友,从来不曾吵过架,闹过矛盾,可是,现在真的没有办法面对她无动于衷。
詹昭世一人在家忙的不可开交,自从莫白筱走之后,一连招来了两个阿姨帮忙带孩子,但是平常在妈妈怀里那么乖的孩子离了妈妈就像小恶魔一样,转门折磨人,大理发生了那么多事,却只有自己一人在这边,詹昭世极为懊恼,心里又担心詹景云,每次打电话都能感觉到詹景云的伤心和疲惫,问周嘉鱼也问不出什么,莫白筱更不用说了,今天好不容易接了电话,却只让自己好好照顾孩子,不用担心这边就给敷衍了,左手可爱右手爱嘉,詹昭世一边摇晃着哄他们一边想办法怎么样去大理一趟。